第十五章

容齐在殿外等着，确实心急如焚，他满脑子都是瑾昭之前提到符鸢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暗影！你确定并无异样？”

“回陛下，属下只是听到了杯子碎裂的声音，但是娘娘应该无碍。”暗影其实真的很想说，就是有碍，估计也是别人有碍，皇后娘娘那一手摘花碎茶杯的本事就是他也望尘莫及，而且明显气得够呛的是太后。

容齐皱着眉，甚是担心地说道：“那定然是动手了，母后的脾气向来不好，朕就不该放她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斯琴出来时就听见容齐担心的话，笑了笑说道：“陛下多虑了，皇后娘娘和太后正在里面插花呢，并无大事。”

“插花？”容齐诧异地看了一眼斯琴，大步走进去，看着坐在桌子两边喝茶符鸢和拨弄着花枝的瑾昭，容齐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儿臣参见母后。”

符鸢看着她那还傻傻担心某只狐狸的儿子，只觉得有些气闷，放下茶盏问道：“朝政处理完了？”“回母后，已经处理完了。”容齐谨慎地回答道，视线快速地将瑾昭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好，瞧着没什么不妥的。

“皇后与哀家说，你们要出使北临？”符鸢看着容齐说道，“监国辅政之事可有人选？”“朝中可由林相监国，只是政事儿臣欲交付六部尚书和四位内阁大学士。”

“很好，出行之前能考虑妥当，果然，成家立业，大婚之后，陛下做事也周全稳重了很多。”符鸢点了点头并未阻拦，“到底是大人了，有担当了。明日大朝哀家会一起去，陛下已经大婚，许多军政大事，也该一一接过手来了。如今是来不及了，等陛下从北临回来，这些事就可以接过来了，哀家也累了，也该在这长乐殿歇一歇了。”

容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会从符鸢的嘴里说出来？“母后觉得这花如何？”瑾昭打破寂静说道。符鸢看着桌上的花，说道：“不错，不过，这宫里的花需要小心摆着，纵使是斩断了根，插在了花瓶里，一不留神都会旁逸斜出，皇后还需要好好照看才能留得长久。”

符鸢拿起剪子将最旁边的一支并蒂花剪断，说道，“花开并蒂是好意头，但是，有时候还是一枝独秀来得好，免得分不清主次，毁了一整瓶花。斯琴，一会儿皇后走得时候给皇后带回去。”

“是。”

“多谢母后教诲。”瑾昭笑着说道，还不忘偷偷向容齐挑了挑眉。容齐小心地看了一眼符鸢。符鸢放下茶盏说道：“行了，莫要在哀家这里眉来眼去的，回你们的含章殿腻歪去。斯琴，送皇后他们出去。”

“那母后，臣妾就先告退了。”瑾昭起身，拉了一下容齐的衣袖，“儿臣告退。”容齐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最满意的局面。母后的性格若是能有一个人能和她好好说话，让母后暂且放下那些仇恨也是好事，母后于北临所受的苦他身为人子未有一日忘记，但是并非他不想报仇，而是比起儿子，他更是西启的皇帝。

他总要先保证西启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才能顾忌个人私怨。回到含章殿，瑾昭就吩咐人准备晚膳，说道：“陛下，回魂了。想什么呢？”

“自从父皇过世之后，朕是第一次见母后这般神思清晰的和朕说话。”容齐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说道，“其实，在朕小的时候朕见过母后的次输并不多，她性子不好，连朕这个亲生儿子，不喜欢便扔在冷宫多年视而不见。

但是，在朕的眼中她是十分冷静自持之人，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宫中繁花众多，但是唯有她，常开不败。可是，自从父皇过世，她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乎只有仇恨才是她的全部。”

瑾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地听着，“其实朕，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父皇有很多的孩子，皇子中，有嫡有长，有贤名远扬者，也有母族贵重者，只有我，自幼病弱，更不得宠，朕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登基为帝。”

容齐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凉了，些微苦涩绕于舌尖，隐隐不散。“可是因为朕是她唯一的儿子，父皇便力排众议，贬谪诸子，甚至不惜出继幼子，命后宫殉葬，令朕登基为帝。朕能猜到，父皇或许是担心母后的余生，可是，朕，是西启之主，不能由父皇一般任由母后为所欲为，但又无从阻拦，阿瑾，是委屈你了。”

“那陛下要怎么补偿我啊？”澹台瑾昭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眼含笑意的望着容齐。

容齐脸上愁容散去，笑着将茶杯放下，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皇后想要朕如何补偿啊？”“臣妾，想要······”澹台瑾昭思考了半天说道，“一时想不到怎么办？臣妾要先记着，等到，以后再一一和陛下算。”

“等到何时啊？”容齐笑着逗她，“你就不怕忘了？”

“才不会忘呢，”瑾昭说道，“这可是我的护身符，万一有一天臣妾也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或是哪一日红颜未老恩先断，那今日陛下说的补偿便是我余生的指望了，才不会忘呢。”

“胡说！”容齐拧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岁月匆匆朕留不住，但是，不论何时，朕许诺过你的，此生绝不相负。朕只要活着，便绝不会让你过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日子。”

“陛下说的臣妾可是句句都记得呢。”瑾昭皱了皱鼻子说道，“不过呢，臣妾还是要小心谨慎，母后可是说了，要好好照看才能留得长久，免得，旁，逸，斜，出~”

“呵呵呵，”容齐真是好气又好笑，“你呀，母后若是知道你是这般想的，怕是要气坏了。真是对牛弹琴，白费一番心意呢。”

“昨日给臣妾弹琴的可是陛下呢，陛下嫌弃臣妾笨，也不用将自己一并，说进去吧？”

“真是大胆！”容齐笑着拧了一下她的脸颊，“也就你敢这么编排朕了，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疼！”两人在殿内嬉闹成一团，笑声传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