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魏婴

入夜的云深不知处寂静得很，被浓密的夜色笼罩，一切都静默无声。

蓝忘机和魏无羡同榻而眠，魏无羡躺在蓝忘机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甚是满足。蓝忘机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又想起自己过去那逢乱必出，孤身一人的生活，不禁心下感怀，唇角微微勾起，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了些。

“蓝湛。”魏无羡轻声唤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叔父竟然同意了，好像做梦一样。”确实，蓝启仁给人一直都是严厉古板的印象，他会同意自己和蓝忘机的事情着实让魏无羡感到惊讶。

“不是梦，是真的。”蓝忘机温柔应道，顿了顿，又道:“是我们叔父。”

魏无羡愣了一瞬，脸颊微红地笑着:“好好好，我们叔父。”他又微微抬头对蓝忘机说道:“所以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他的？”

蓝忘机浅浅一笑:“自己想。”

魏无羡撇了撇嘴:“就知道是这样。”说完就侧过身来，不想理他了。

蓝忘机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浅琉璃色的眸子里柔光微漾，也侧过身去，伸出一只手来环住他的腰，身体也稍稍贴近。腰间突然多出来的手和洒在脖颈间的温热呼吸让魏无羡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面朝着里侧轻轻地笑了。

亥时到，云深不知处万籁俱寂，两人也都安然入睡。

深夜，魏无羡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魏婴……魏婴……’，他皱了皱眉，猛然惊醒。这下听得更清楚了，他转头看向睡在一旁的蓝忘机。淡淡的月光下，蓝忘机眉头紧锁，额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似是陷入了梦魇，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口中一直呓语着:“魏婴……魏婴……不要……我信你……一直信你……不要离开我……”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魏无羡看他这样，顿时知道他这是梦见了自己跳崖的那一幕。他急忙坐起身来，紧紧地握住蓝忘机紧握成拳的冰冷的手，哑着声音唤道:“蓝湛！蓝湛我在！醒醒！我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醒醒！”在一声声呼唤中，他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这一声声‘魏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插进魏无羡的心脏，痛得滴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或许是梦魇结束了，或许是魏无羡的声声呼唤起了作用，蓝忘机一直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带着些许刚刚脱离梦境的失神。

“蓝湛！你醒了！”魏无羡欣喜道。话音未落，他便被大力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到那人的手臂如铁钳般紧紧地抱着自己，抱得他都感觉到痛，像是下一秒自己就会消失一般，但大力中又存在着一份小心翼翼。魏无羡能清晰地感觉到，蓝忘机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魏婴……”他听到蓝忘机在他耳边颤着声音喃喃低语，与此同时，肩头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如此没有安全感的蓝忘机，让他心如刀绞。魏无羡也无言地紧紧回抱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试图让他得到一些安慰。

这些天他在静室，与蓝忘机同榻而眠，蓝忘机有好几次都会像现在这样，身处梦魇之中，惊醒后便紧紧地抱着自己，力道大得好似要将自己揉进身体里，混进骨血里。他就算再愚笨，也能猜到这些梦境都与自己不夜天跳崖身死有关。他现在回来了，蓝忘机有时都会如此身陷梦魇，痛苦不堪，那自己消失的这十六年呢？是不是会夜夜梦魇？每次惊醒后面对着空荡荡的静室，他又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拥抱着，过了很久才松开彼此。

“魏婴，我……吵醒你了。”蓝忘机满脸歉疚，如羽般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摇着头笑了笑:“没事，蓝湛，我们休息吧，你抱着我睡。”

“好。”蓝忘机点点头，伸出手来轻轻拭去魏无羡脸上还未来得及擦去的泪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两人相拥着重新躺下，魏无羡面朝着蓝忘机，伸手搂住他的腰，整个人靠在蓝忘机的怀里，脑袋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蹭了蹭。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心中仿佛被塞的满满的。他轻抚着魏无羡的发丝，又将身体向他那边靠近了一些。魏无羡也将脑袋埋进蓝忘机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两人面带微笑，一同闭上了眼睛，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