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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病人

第五个病人

Chapter 1 无物为真

10 橘核

一个小白领在深夜被人抹了脖子,死在街边。而这一片已经十一年没出过命案了,片区的公安分局少见的忙碌起来,分局局长姓孔,叫孔连山,五十岁上下,长得慈眉善目,看上去“和蔼可欺”。老孔长相清秀,身高腿长,一股子书生气。年轻时和陆乘风是同班同学,又是同期毕业,所以两人私交一直很好,陆乘风精明,喜欢寻刺激,破大案,三十一二岁就去了市局。孔连山是个慢性子,为人也和气,在片区的人民群众中的口碑相当好,他放心不下,一待就是十多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没有家室,把局里的年轻人当成自家孩子养,也照顾过夏沐风,他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很像,所以对这孩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师徒,胜似师徒。

那具尸体乍一看普普通通,但是手上的橘核很是蹊跷,孔连山一看见尸体的照片,身子就凉了半截。一刀毙命,留下橘核,这种手法,和十七年前的连环杀手一模一样,而那个人渣现在依旧逍遥法外,这件事一直是孔连山和陆乘风的心结,当年的刑侦技术还比较落后,拿那个人渣没办法,没找到直接证据,定不了罪,也判不了刑。当年的专案组也解散了,大家都很生气,恨不得把那人渣生吞活剥了。而现在,十七年后,同样的手法再次出现,孔连山在惊诧之佘,不免热血沸腾,当年的人渣也好,模仿犯也好,掘地三尺也要给他抓出来!但孔连山马上冷静下来,如果是当年那人渣,仅靠区分局的警力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如果完全按当年的事态发展,不久就会出现新的受害人,存着这样的担心,他马上把这件案子上报给市局。

刚一上报,这件案子就被老练的媒体和记者嗅到了,这些很有职业素养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把市公安局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陆乘风自然知道这事的分量,他的计划是先应付这些肚中无墨又缺乏素材的所谓的“民众之喉舌”,再重启旧案,合并侦查,当然,必要的外围调查还是要做的,分身乏术的陆乘风实在不能亲力亲为,只好把这些工作托付给老同学孔连山,并准备从市局刑侦队抽调一个人协助调查,但他又开始举棋不定了:该派谁去呢?洛鸣肯定不行,伍连德工作能力极强,但这件案子诡异归诡异,尸体还是很简单的,不需要再派法医去了。贾文清倒是可以考虑,慢性子,脾气也好,特别适合做长期的外围调查,简直就是老孔的翻版,好,就决定是他了。陆乖风吩咐好,就打发贾文清去了分局。

而另一头,顾念初也在街谈巷议中寻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简单地记了一些信息。

“刘明慎,男,汉族,二十八岁,未婚。供职于市内某家事业单位,收入水平中等。有四年的工作经验,在朋友中的口碑很好,基本排除仇杀和债务纠纷引起故意伤害因而致死的可能。从杀人手法上看,凶手相当专业,可能是职业杀手或在逃通缉犯,有买凶杀人的可能,但更可能是旧案的模仿犯或原凶手重操旧业,动机尚不明确,橘核的话……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是凶手留下的线索?对凶手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行凶后的标记?还是某个教派或组织的古老传统?如果夏医生在的话,这个橘核不可能成为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而夏沐风总算在铺天盖地的新闻里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手上的书,向后一靠,没有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很奇怪啊,为什么现场会有个橘核呢?”他偏过头,问蔡恩霖:“你觉得呢?”蔡恩霖笑了笑:“我的想法在你看来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应该很容易看穿,我暂时没有跳出中国学生常用的思维定式,不过……”她顿了顿,继续说:“人杀得相当利落,如果凶手是个从杀人这件事中寻觅特殊快感的心理变态或者是一心追求暴力美学的人格障碍者。当然,以普遍理性而论,前面两种推测现在缺乏有效证据,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夏沐风抬起眼皮,一双桃花眼适时地一弯,懒洋洋地笑起来:“哦?这种时候依然是女士优先,继续说吧。”他知道,蔡恩霖很聪明,所以非常乐于成人之美。

蹲在一边的橘猫悄咪咪地踱到夏沐风的脚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裤腿,看夏沐风没理它,这只两岁的橘猫十分委屈地“喵?”了一声,之后一跃而起,跳到了夏沐风的腿上,有样学样,趴成了一张猫饼。蔡恩霖瞥了猫一眼,心里说:“幸好这孩子不掉毛啊……”夏沐风的动物亲和力天生满点,处变不惊地逗着猫,似乎忘了刚刚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可以撸猫,不可以撸兔子,真是奇怪……”

蔡恩霖继续说:“三年前,我在我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记录的是十多年前的九件未结案,全部都是当年的疑难案件,你是学心理这方面的,应该知道心理画像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所以父亲当年自然也是有心无力,一直到他和陆局一起查案子,为了保护陆局失踪为止,这九件案子依旧没有进展,一直积压到现在。昨天的案子,一些细节和本子上的第一桩案子高度重合,所以我认为这是旧案的模仿犯或者当年的凶手重操旧业,不过,我父亲并不知道动机。如果这个人躲躲藏藏这么久,突然重操旧业,那多半是有人在幕后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吸纳这个通缉犯为他们卖命,这是一盘大棋啊……”

“聪明,只是……你真的认为蔡教授死了吗?”夏沐风逐步引导,循循善诱,认真地认践了康德“不加引导而发现真相是为理性,加以引导而发现真相是为睿智。”的哲学理论。

“难道说……他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亡?”

“我见过你父亲,三年前在精神病院里见过,当年失踪之后,他被几个医生从罪犯手里保了下来,一直在罪犯的眼皮底下查当年的案子,他藏得很隐蔽,除了几个医生,没人知道。最后,我们三个总算卸掉了毒蛛的一只脚,这桩案子结束后不久,蔡教授就因为长年体弱,每况愈下,最终因为肺病去世了,我和那朋友有幸成为了蔡教授的关门弟子。”夏沐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们一起去查的?”

“我是去救他的。他父亲是个虐待狂,有手术癖,总喜欢割下点什么,最后把自己作死了,我动的手,弃车保帅嘛。”

“那我父亲他……有继续研究吗?”

“当然,包括这件案子的橘核。”

“结果呢?”

“和道教有关,具体来说,和观花派有关。”

“我知道一点儿,说是人死了之后,道士会给死人种上一棵挑树或橘树,等树长高了,长大了,道士们相信,通过某种术法,可以构建树和死者之间的联系。等到树开花的时候,死者的灵魂会通过花重返人间,一年一次。也有些观花派道士能通过花瓣进行占卜,但并不十分可信。这样看来……橘核似乎是某种标记,对吧?”蔡恩霖认真地问。

“没错,如果犯人自认为是义务警察,动用私刑处决他认为的罪人,那怎么会轮到一个小白领?橘树的花,在传统文学中是高洁的象征,凶手留下这个,是在暗示这小白领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有什么污点?还是接触到了什么灰色交易,成了毒贩火并的牺牲品?这件事值得往深了查。”夏沐风慢悠悠地说。

夏沐风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忽略掉发来的信息,掏出来看了看。

一共有五条消息:

“咕咕大魔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梁湾母爱泛滥,领回来一只中华田园猫。

“老头子”:小夏救我!!!我快聋了!!!

“老鸽子”:沐沐啊,身体好些了吗?可以的话,我俩见一面。

“云雀”:师哥救我!!!外面吵死了,都快做不了受害人家属的笔录了。

“兔子”:我谢谢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夏沐风渐渐露出了笑容,不顾病底子在身,把腿上的猫哄好了,慢慢放下去:“好啦好啦,下午再来找你玩哦。”

芙蓉喵了一声,没有继续缠着他,夏沐风在盆子里放了些猫粮,还放了点猫罐头里的小鱼干。之后,他披上那件白色斗篷,对蔡恩霖挥了挥手,说:“出去活动活动,中午去花萼路23号打回秋风,蹭个饭。”

“等等,花萼路?离这儿有三公里多啊?这么远?”

“去见个老前辈。”

“好,走。”

夏沐风笑了笑:“好啊,走。”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一个小时后,夏沐风卡准时间,敲响了孔连山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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