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妖往事1

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起初他以为肩膀的沉重来自于鬼木或是解恨的拉扯，但迟迟没有声音传来，他明白，这的确不可能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个。

　　脖子僵硬的向右侧转动，这份重量就像是一只大鸟落在肩头,这样大的风雪，落下一头鹰，任谁也不敢信，但偏偏寒梅偏过头对上的那双泛绿光的瞳孔。

　　我太确定那是头鹰了，他翅膀张开，翅根坚硬的骨枝和赤尾柔软的羽毛一起划过我的脸颊。

　 通体雪白，唯有腹部是红灰交加的羽毛。

　　那让我想起秀老板，他就偏爱这样的配色。

　　我想动，在我想迈出一步的时候，肩上的重量似乎加重了，好像在告诉我，别往前走。

　　寒梅摇了摇头，太荒唐了，他曾经听说过，极端情况下人高度紧张容易产生幻觉，也许现在，这只凭空出现的鹰就是他的幻觉。

　　他几乎失去了辨别方位的能力，只是能模糊的感觉到自己并未改变方向，因为一臂之远还能触摸到温热的马身。

　　他有些担心鬼木，与他刹那间失去联系，不知安危，肯定会急疯了，但解恨此时应该就在他身边，也许他们到了十里长亭。

　　冷气像是一口大钟，将寒梅罩在其中，头逐渐昏昏沉沉，他只能靠屏息来保存一丝意识，这样冷的冰雪让他的手红肿刺痛，双手揉搓着企图获取热量，但这一切都太微不足道。

　　突然肩上一轻，能感觉到那只大鸟离开了，脚下一阵晃动，周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经过，像是车轮滚过的声音，寒梅拼尽全力凝神，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太玄幻也太诡异。

　　还是那样的冰天雪地，雪已经停了，真正让他震撼的是万丈冰川戛然而止，平滑的向远处延申，深蓝色的冰川和地上的积雪鲜明对比。

　　寒梅摇了摇头，定睛去看前面，似乎有人。

　　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白纱男人，背上背着四支令旗，手里握着一根很粗的麻绳，另一端绑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寒梅　　“那是，秀老板？”

　　寒梅犹豫了，他想上前问个清楚，脚下大地又晃动起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似乎要被什么东西拽走，头痛欲裂，却不肯闭上眼睛，他大喊着，希望引起前面的人的注意，可这似乎是无用功。

　　意识像是在大海里漂泊，有规律似的撞击到了冰川，他终于忍不下疼痛，闭上了眼睛，那种感觉就慢慢减轻了。

　　待痛感完全消失，再睁开眼睛，入目即使鬼木紧皱着眉头，担忧的表情。

鬼木　　“梅，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鬼木　　 风雪骤起，寻了你好久。

鬼木　　 我们已经到了十里长亭了，你放心，解恨没事。”

　　我还有些恍惚，想知道的鬼木都说了，看向周围，的确是十里长亭的装饰，心内颇安。

寒梅　　“阿木，我知道北行外多有风雪，只是这次太异常了。”

鬼木　　“我感受到了，是一只雪妖的灵，大抵是他的主人死了，几百年的岁供让他失去了意志，才导致这场暴风雪。”

寒梅　　“怪不得，原是如此，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鬼木　　“运，是那个住在画轴里的灵，他突然出现，吞了那只灵，风雪消散，我看到了洄犴将你驼在背上”

寒梅　　“洄犴是师父替我挑的好马，独一无二的通灵性。”

　　 寒梅仰着头稍稍转动着脖子，又动了动肩膀，闭着眼，脑子里想着的还是幻觉里的秀老板。

寒梅　　“阿木，你之前说秀老板失踪七日。”

鬼木　　“那群老头是这么说的。”

寒梅　　“我看到他了。”

　　那时我刚好抬头看鬼木，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有些惊，眼睛微眯了一下，又有些疑惑，抿着嘴，

寒梅　　“你从不瞒着我。”

鬼木　　“那群宫臣说秀老板失踪，可我进了大殿，书案上的信件展开了一半，连批注都没有，而信件的日期还是一个月前的，我怀疑，他早就离开了。”

寒梅　　“一个月前就离开了，那就是寒山岭大乱之际，他走了。

寒梅　　我与他的合作上并没有异常，他甚至还谋划着要和寒山岭的关系搬到明面上来，这种情况下，你说他为什么离开？”

鬼木　　“梅，你有没有想过秀老板和寒先望的关系。”

寒梅　　“仇人。”

寒梅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给鬼木开口反驳的机会

寒梅“阿木，你知道吗他们只能是仇人，他们必须是仇人”

寒梅不敢去想，他心里的磐石其实早就在动摇了，在崖边摇摇欲坠，几次三番让他崩溃

寒梅　　“阿木，秀老板下手有多狠你我都知道，你现在让我去想他们的关系？”

鬼木　　“可是寒先望在你心里一直是师父，要不是为了遮恶尔，你怎么可能会夺权，你怎么会杀了你师父？”

寒梅　　“不是为了他，不是的

寒梅　　 够了，鬼木”

　　在这样的刺激下寒梅彻底失去了情绪控制，他像是一头凶恶的狼，狠狠地盯着鬼木身侧的桌子，但却始终不抬头去看鬼木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鬼木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他用最轻描淡写的言语回应寒梅的失控

鬼木　　“梅，我从不怪你心里念着他，我只是在讲我看到的和我感受到的一切，十几年太久，你好像忘了我是你从荒庙里拾回的灵，人的心意，我能看透七分。”

　　寒梅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有些失力地坐下，紧紧闭着双眼，他已经不再年轻，本来应该看淡情情爱爱，可是他心里牵挂着的，手里紧握着的，到底为了什么，三十多年光景，活个糊涂罢了。

寒梅　　“鬼木，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为他倒一杯茶，解开背上背着的竹筒，装着‘运’的画轴似乎大了一圈

鬼木　　“是‘运’吞食了雪妖的灵，雪妖生前可通天地南北极寒之处，他的灵拥有了这种能力，在‘运’吸收他的能力时，释放了这种能力，所以你看到的就是真相，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秀老板拖着寒先望的棺材行走。”

　　寒梅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右手捂住半张脸，一时间思绪交错，不知如何问起

寒梅　　“六年前的重阳，秀老板与我在九层楼品茗，他说他恨极了师父，要帮我夺权，只要能杀了寒先望，就满足我一切要求。”

　　鬼木一只手抚平他眉间的川，缓缓开口

鬼木　　“梅，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的主人是什么妖”

寒梅　　“你说，你忘记了”

鬼木　　“因为我曾经的主人与那荒庙共存亡，庙建在一年中秋，也毁在那年中秋，她是一个罪人，在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伏秀，真的很抱歉，到如今，我才敢向你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