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嚣张

泉州城外，一间低矮破败的两进小院里，或坐或立围着七八个人，地上的稻草堆里倒着两个人，绑得严严实实。

陈老爷赶到时，入目即是这样一副场景。

绑着的人，一个他不认识，一个他似乎有些许眼熟。边上围着的人，除去他的手下和一个陌生人，居然还看到了周易。

周易也很是惊讶尴尬，不过还是拱手对陈老爷行了一礼，镇定自若地表示自己是跟踪小银楼的伙计李和而来，误打误撞才和陈老爷的手下撞到了一处。

“自小银楼遭人算计后才发觉这李和行迹可疑，还总是四下里打探消息，便自作主张跟着他看看，没想到就一路到了这儿。”

胡家是秋旺的邻居，再说出来难免引得众人猜疑大少爷，因此周易只说胡文叙是他家亲戚，只是给他来帮忙的。

这便有意思的紧了，小银楼的内奸，还牵扯到了陈老爷一直在追查的下药之人。

陈老爷点点头，不置可否，先没去管抖得快厥过去的李和，只问他手下几个大汉：“确实都查清楚了？可别是冤枉了人，叫人家说我们无凭无据。”

“回老爷的话，我们兄弟几个跟着这人跟了十多日，这人倒是狡猾，做了一单之后收手了许久，只不过他本性难移，今日又准备开张，这才被我们得着了。”

为首的一个大汉上前几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陈老爷：“这便是他准备卖出去害人的药。”

陈老爷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个破旧的白瓷瓶子，瓶身上都起了裂纹，掰开瓶塞子一闻，竟是一股蜜糖味道。

果然是能藏进糖块里叫人吃不出来的东西，陈老爷登时变了脸色，低声喝问：“你到底是谁，又为何要下毒害人？”

“嘁，大老爷去打听打听，我只不过是一个手上有几个药方子的无辜人罢了，只管卖药收钱，其他一概不论。” 那人听了这么久，早就明白了陈老爷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卖药多年，早混成了块滚刀肉，马上就混账上脸，腿一伸，脚一翘，全然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陈老爷冷笑一声：“倒是嘴上厉害，只不过你却是忘了，你的药吃了能死人，按律可是不能随便卖的。既然你是卖药收钱，那就说说看是谁来买的药？”

“既然是旁的人要害你，又关我什么事？总不会别人买了把刀子，拿着去杀了人，你还管铁匠索命啊？”

这等无耻嘴脸，，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但陈老爷能一路执掌家业，也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人的，自然也不会被他唬住：“真是笑话，你们这些人，除了熟客，旁的人都是不搭理的。你可千万想好了，我能上你的门来，就是不愿把事儿闹大。但你若嘴硬，我这帮兄弟可都不是吃素的。”

可那人却嘴硬得很，犹自狡辩道：“大老爷这话从何说起，虽说是熟人介绍，但也总有些顾及不上的，我这人又成天喝得昏昏沉沉，哪能说得上是谁买去的。”

陈老爷听到这里，耐心已经用尽了，根本就不和他废话，直接挥挥手就要让几个大汉把地上瘫着的二人架走。

“呸，你敢动你爷爷？你不打听打听我是哪个？”见一直装死的李和都快被带走了，那药贩子终于急了：“我舅舅可是市舶司提举，你敢动我一个指头，明个就叫你们一家狱里相见！”

陈老爷冷冷一笑：“说得好，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你家舅舅却没告诉你，我陈家每年孝敬的碳敬节礼有多少，送去他家后宅里的美人歌姬有多少。”

“你说你的好舅舅，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快出五服的破落户，轻易和我撕破脸皮？”

那人没料到陈老爷早就打听清了他那些老底，一下就撑不住了，面上也显出几分狼狈，忙堆起笑来：“大老爷瞧您这话说的，不过是个小事，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了，舅舅他老人家公务繁忙，也不好叫他操心不是。”

陈老爷听了，便叫人又把他放了下来，这人站定后，又说这事机密得很，只能讲给陈老爷听，一群人便挪开几步，好让他老老实实的交待。

周易在一旁站了半，还是有些震撼于陈家和泉州本地官吏的关系。

胡文叙倒是不以为然，视线在众人身上转来转去，惊讶于陈家家仆还算是训练有素，便挑了挑眉看了眼周易，那样子似乎在说，小子，早告诉你了这些事情不好随便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