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工匠

“你可是新来的？从前不曾见过。”

绣珠听说有小银楼的管事来回话，也是不顾她那便宜弟弟那头还没料理清爽，便先来见人了，本以为来人会是老掌柜，不曾想是个年轻的生人。

长相看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他行事规矩，眼神不乱瞟，还似乎有些书卷气，不太像有些行商的那般精明外露，倒像个读书的儒生。

周易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表示刚刚入职没多久，还没机会见过姑娘。

“原是这样，我听过你的，父亲和哥哥都夸过你。”

陈二姑娘声音柔美，如涓涓细流，和那些须眉男子比，多了些轻巧灵动，让人不由得放缓了心境。

二人客套了两句，周易便把今日所知的来龙去脉说与绣珠听。

“那幕后之人怕是所图甚巨，故不敢瞒报，贸然求见，还请姑娘见谅。”

绣珠没想到他资历尚浅，但思路却很清晰，对他很是刮目相看：“我明白了，多谢你前后奔走，周全这些事宜。”

“不敢不敢，只是姑娘可知咱们府中可是和江浙什么人家有牵扯，府里可有谁家里是江浙来的？”

“这个我从未听说，咱们家的生意也从未做到江浙去，府里的下人，多是本地采买的，或是早年的家生子。外头铺子里的，也多在泉州府请人。”

既然有心算计，那便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人发现了，周易与绣珠都深感棘手。

“不过还是多亏了你的主意，否则我们还是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绣珠怕这位年轻管事受了打击，便安慰他：“小周管事也不必太过忧心，想抓住这骗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咱们也不可打草惊蛇了，眼下我们二人需分工协作才是，需得你在小银楼里暗暗搜寻才是。”

“也不瞒你说，府里近几日也是诸事不顺，不过既然我在这儿，便也会私下细细查访。你在小银楼里若觉察了可疑之人，不必声张，且来报我，咱们再作打算。”

“确实是这个理，” 周易本还担心这位协理管家的小姐名不符实，不知其中轻重，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姑娘有了主见那是最好的，此事还牵扯进了大少爷，若没有姑娘从中周旋恐怕也是难办的。”

周易从小到大，还不曾和哪个年纪想当的女子说了这么多话，一气说完后才猛地担心起是否托大了，有些不敢多言，绣珠却习惯了和外间管事们公事公办，更为自然，还叮嘱他：“对了，切记也与老掌柜知会一声，此事不宜声张，就让父亲的人在明面，我们在暗里。”

“本来这事我也不该出面，奈何父亲哥哥这几日怕是无心顾及小银楼的生意，还要仰仗周管事多多看顾了。” 绣珠叹了口气，倍感压力，方方面面的她都要考量，生怕什么没交待上。

这一天一夜的没休息好，就已觉得有些疲惫，且她还记挂着东乡的那桩事儿，说完了话便也不多留周易，本来新管事她是要多说几句了解了解的，可眼下实在没有心力啊。

两道帘子后传来一阵响动，周易听出绣珠是起身送他，他确实也不放心小银楼，也不再客套，只匆匆谢过绣珠的看重，一拱手便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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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珠送走了周易，自坐下满满复盘。

首先，这位新来的管事，是否可信。他父亲是早年的旧人，家世应当是清白的，但非常时刻，绣珠不敢托大，当下就请桂丫去外院找她常用的两个小厮去打听一二。

那么若是周易可信，又当如何？

小银楼里的人不多，去掉周易和她哥哥，还剩下五个伙计，这家贼可是其中哪一个？

绣珠心气浮躁，便坐下捧起个白瓷绘山水的茶杯，喝了两口自己庄子今年新下的银毫，才略歇歇，李嬷嬷又掀帘子进来了。

“姑娘，前头传消息来了，人都叫看住了，老爷也马上回府了。”

“可说没说是谁跟着一齐回来的？” 绣珠忙请李嬷嬷坐下说话。

李嬷嬷告了个罪，坐到下首的小兀子上先拿手绢擦了擦脸。她一大早就来来回回的走动，人本就生得胖些，这下可好，冬日里还出了一身的汗。

“下边人自是不提，庄里的孩子都带来了两个，只是那两个没名分的主子没跟来。”

“原是这个理，只怕那孩子还没好利索，路上颠簸了不好。”

“旁的不说，姑娘，经了这几日这样闹，可算是看透了，您身边那桂丫和夫人屋里的阿喜都是不太中用的，遇事没个主意。您说说，要不再买几个小的回来，咱们细心教养着，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是该再寻几个丫鬟了，”绣珠点点头：“日后小少爷也该回府了，他身边总要有人伺候吧。”

“姑娘，这话从哪儿说起。。。”

“嬷嬷，娘她只顾着生闷气不去想法子，咱们却不能听之任之，庄上那孩子毕竟是陈家少爷，留在外头实在不稳妥，还是接回府里，就在咱们眼皮下才能放心。”

“万一他那亲娘闹着要跟来。。。”

“让她来，就怕她不进府，她进了府也是个妾，不对，还没摆酒敬茶过文书呢，算起来不过是个通房，府里有你在，还有我娘，岂容她嚣张？”绣珠咬了咬牙，脸色十分严肃：“我倒是怕她庄上结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同来谋算咱们，她在暗咱们在明，简直防不胜防。”

这些事情都太过凑巧了，从一开始两次骗局，再到之后小少爷被人下毒，一套组合拳下来，整体上来看，被打击的目标其实只有陈祈安一个人。

你若说没有一点刻意，那是不能够的，现在的陈祈安简直就是一个被戳烂的活靶子。

“姑娘是疑心。。是东乡那儿做的？”

“难说得很呐，今日这桩桩件件，都是对着哥哥来的，小银楼的那小周管事才同我说的，说那小银楼的事，是内外勾结，那了图纸偷偷做了假货回来坑害哥哥的。”

李嬷嬷闻言大惊：“若这样说来，那真是谋算好了的，秋旺丢钥匙怕也是了。”

“没错，真不知道是谁在惦记哥哥，东乡庄子上那两位看着是受害了，难免不是苦肉计，不能不防啊。”

李嬷嬷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也不再多问，这就准备了要去找人采买几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