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之喜

“陛下，臣妾年幼时候虽拜师于沈周先生麾下，但吾师酷爱湖山庭院之佳景，不擅长做此肃杀情景之画，要臣妾看来，画中白虎双目炯炯有神，但其所靠之苍树却有些残破之象，与其说是倚靠，不如说是白虎休憩之所，为松木仰仗之物，而这苍木的生死想必也掌握在这白虎爪中，所以…..臣妾认为，此画无论作意绘生都是本末倒置，不及上等之作，看起来倒是为追名逐利之人所画。”

“可是献画之人说这是大家沈周的遗世之作，寸墨不下百金。”

我从位置上站起来，小新见状扶我一同跪下。

“恕臣妾嘴笨，臣妾虽未匹及恩师光泽，但家师向来清高桀骜不为世俗所拘束，有时候秉性太直还会为人算计，想必此画虽不出自家师之笔，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在同宗宴会上有意模仿为之，只是未领悟家师万般之一的心法罢已。”

“小顺子，茶凉了，去换一盏来。”顺公公被突然叫到，他不明所以，但瞅一眼跪在地上的我便抬着茶杯走了出去。

龙凌天轻咳一声，坐直了腰板继续开口问：“朕的穆卿果然聪慧，这幅画确实是模仿沈周先生所作，但是朝中一位要臣献给朕的，献画之人后来虽察觉到，但赝品已送到朕的御桌上来，他便只好提出请辞还乡来弥补献画之错，依你看来，应当如何处理此人呢？”

我抬起头望着座上帝王，“臣妾乃后宫妇人，不宜妄议朝政。”

“无妨，就当在闲散人家归置日常事务，朕恕你无罪。”

我低头思索，但转瞬不过眨眼的时间便想到应对的法子，我让小新为我抬来笔墨纸砚，飒飒几笔，再点上丹红一笔，亲手奉至皇上面前。

“回禀皇上，此画虽为模仿家师之作，想必也是那献画人苦苦寻来只为博得皇上一悦的，他虽寻的是赝品，但方看着藏画的盒子便知不下千金，寻画都如此用心谨慎，还能在悔过之后自认请罪，此人用心别致，却也知错就改，若要罚他，便罚他将此用心换去为流离百姓施粥一百日，皇上看可好？”

龙凌天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既是赝品，想必这画中之意也当不得数，依照臣妾来看，此画可改，臣妾所学之物不过花鸟虫兽天地小物，所以臣妾想着这松树自有延年益寿之意，请皇上细品。”

龙凌天向前倾靠，才看清这画中所改之物，此时画上已被我用碧色点缀残景苍树，免去一副肃杀之象，而那只面露凶光的吊睛白虎也变成了两只在江畔嬉戏的丹顶鹤，轻挥白羽，龙凌天终于展露笑颜，让一旁递茶进来的顺公公扶我坐下。

见龙凌天还在细细品味着那副双鹤祝寿图，顺公公恭敬地递过来一杯茶水给我，为我解围。

“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灵活现的白鹤呢，娘娘妙手，也是奴才有福气，今日才得以窥见。”

“你跟着朕，自然是有福气之人。”龙凌天冷哼一声，倒是让顺公公露出憨笑的模样来。

我对此前所说的身世虽然心虚，但现下却也只能故作镇定，悄悄的观察着龙凌天现下的面容心情。

“小顺子，把画交待去内务府，让他们选个合适时候裱起来送到朕的寝殿里去。”

他继续尝了一口新上来的碧螺春，又握紧我的手，温和地拍了拍，“朕有穆卿，此生足矣，之前竟从未听贤贵妃说过你会画画，想必也是得了你师傅的真传，倒是瞒的朕好久，竟不知道朕的穆卿有如此神技。”

见殿内气氛终于松和下来，我轻吐一口气，本想说些不盛欢喜的话，但胸中恶心之意突然向前奔涌，一旁的小新倒是机灵，赶忙为我递来手帕又捧来痰盂，这番模样，倒是吓到了一旁的龙凌天，赶忙挥手让顺公公去传召太医院的人来。

我强忍住恶心呕吐之状，说出些定心的话来，“大概是这几天贪凉吃了些东西，等会让太医给臣妾开些暖胃的方子便是。”

龙凌天皱了皱眉，呵斥起殿内的宫人起来，“你们平日里是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我赶忙为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说话，“皇上莫要怪罪他们，是臣妾自己的错。”

这幅梨花带雨之状不知让龙凌天想起了什么，他虽松了眉头，表情却凝重下来，他让小新先扶我到榻上休息，而他坐在塌边与我一同等着的太医来请脉。

但等来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太医，而是本来应我相约游园的李婕妤。

她穿的还是那样清淡朴素，从未有惹人注目之心，只见她走了过来，向皇帝请安，皇帝甚至没看她一眼便回应一声，留着她站在那里，她倒也不面露苦色，镇静自若地关心起我来，

“皇上，臣妾刚才见忘忧宫主殿里进出不少人，现下见穆贵嫔娘娘的脸色这样苍白才明白，现下太医未来，臣妾刚好学过几分医术，不知能否让臣妾为娘娘把脉，以好不误了良机。”

龙凌天经历过姒昭仪一事，本不想答应的，但是我在旁边开口劝了劝，“皇上，李婕妤之前送过臣妾几个安枕的药囊，臣妾闻着睡的很舒心，不妨就让李婕妤为臣妾看看吧。”

“也好，只是万事要小心，不要伤到穆贵嫔的身子。”

李婕妤走向前，将丝帕盖在我的手上，随后将手指轻按在脉搏之处，她先是面露喜色，但随后按诊渐深时，笑意也逐渐收敛起来。

“如何？”龙凌天问出口。

“恭喜皇上，贵嫔娘娘已是有孕两个月了。”

“当真？”我虽惊喜，但刚才恶心之感袭来，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婕妤此时仍未展露笑颜，我以为她是怪我不信任之心，但随后龙凌天给李婕妤也赐了座，让她一齐陪我们等着太医来作确切的诊断。

顺公公让身边的小太监又去催了一遍，不过一会便见太医提着药箱赶过来，原是太医院之首的姜太医，他虽步伐匆匆，诊脉时却静心端坐，随后也舒容回禀道：“回禀皇上，娘娘确实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现下胎像安稳，只是天气逐渐入秋，不宜再饮寒凉之物了。”

听到太医的回答，龙凌天终是一扫刚才的阴霾之象，他现下饱含笑意，吩咐顺公公去内务府为忘忧宫多支出半年俸禄来，又传旨后宫，晋封我为昭仪，于中秋节行册封礼。

现下我才是真的安心下来，虽十分惊喜，但礼数是万分乱不得的，我让小新扶我起来谢恩，但龙凌天却让她扶我安心躺下。

“穆卿有了身孕，便安心养胎，等皇嗣落地那一刻，朕即刻晋封你为妃，朕还要让你做朕最宠爱的贵妃。”许是姒昭仪的皇子之殇让他一直对皇嗣有着愧疚之感，所以格外恩宠这个孩子。

“你且安息着，朕前朝还有要事要忙，等晚膳朕再过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