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现世篇（25）

同一方世界，屋内屋外两处空间，三个非人类，一个人类，在讨论关于情情爱爱的话题，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会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卧室内，顾晓梦盯着面前的人，兀自说着心中的疑虑：“我再确认一下，人和死神是可以结婚的对么？”

　　地藏王点头：“曾有先例，自然是可以的。”

　　“我问过玉姐，她说她有身份证，有驾照，我猜测她应当也有户口本的。”顾晓梦想了想又说：“按我们的话来说，这些证件全是伪造的，那在我们这里可以正常使用，不被查出来吗？”

　　地藏王却没有明确回答，反而盯着顾晓梦问：“顾小姐，容我冒昧说一句，你们的鉴伪技术应当还没有高超到可以鉴别出不属于你们的科技吧？”

　　顾晓梦没有丝毫犹豫：“那自然是不行。”

　　“那便是了。放心用，也不要担心会被查出来。”

　　顾晓梦这才放下心来，最重要的事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再往后看，她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此了。若是被人查出证件造假，再往前扒出李宁玉的身份，免不了又是麻烦。她顾晓梦当然不怕麻烦，反倒是怕李宁玉觉得麻烦，要是一气之下人走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人和死神结婚，跟人和人结婚有什么区别？”顾晓梦解释说：“我想过两年和玉姐结婚，在那之前，总得搞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免得到时候乱中出错，搞砸了婚礼就不好了。”

　　“宁玉如今身在人间，自然按照你们的流程来就好了。”地藏王双手背后，看向顾晓梦时眸中尽是不明意味的笑：“倒也不用如此着急，宁玉就在那晚里，总不会跑的，她也舍不得跑。不过我想，以你们现在的社会情况，怕是无法结为合法关系吧。”

　　这倒是实情，国内尚未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但不代表不可以到外面去。顾晓梦并不担心这些，她略一颔首，算是认下了这话。

　　“多谢关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如此便好。”地藏王收了笑，依旧看着顾晓梦问：“那么，顾小姐可还有话与我谈了？”

　　顾晓梦迎上他的视线，讪笑着摇了摇头：“多有叨扰，还请勿怪。”

　　当时是怒上心头，根本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多年的间谍生涯，让顾晓梦几乎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即使有，在盛怒之下依然会保持理智清醒，并且快速分析解决办法。就像这次，既然知道是李宁玉无法下决断的事情，那么她的顶级上司定然可以，并能给出解决办法。是以，她便由着性子说出了那样的话来。李宁玉也都依了她。这会想想，两边其实都为难了，反倒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由又讪笑了几声。

　　客厅里，珈蓝四下了打量了几眼客厅的布置，还是她之前装模作样住进来时的样子，就连凳子的位置都丝毫没有变过。

　　她收回视线，问的随意：“宁玉啊，事情既然说开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跟那小孩结婚？”

　　李宁玉抿了抿唇，看向顾晓梦房间的方向没说话。

　　“啊，”珈蓝见她神色，恍然道：“哦对，这里的环境还不允许……”

　　李宁玉这才摆摆手：“蓝姐，与这些无关。晓梦她还年轻，该以学业为重。至少，在她大学毕业之前，结婚这件事不能提上日程。”

　　“若她执意呢？宁玉，现在的你，还能拒绝得了她么？”

　　李宁玉怔了怔，却无法否认，这是个大问题，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珈蓝也确实没有说错，自她死后，世界只有顾晓梦和工作开始，很多东西便已经由不得她了，就像结婚这件事，若顾晓梦求了婚，她能狠得下心来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一定会答应。

　　所以李宁玉只能寄希望于毕业之前，顾晓梦千万别同她提结婚的事。但她心里又隐隐明白，白日里顾晓梦说的话，绝非随口之言，有些事情，在那小孩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想法，只差付诸实践了。

　　她摇摇头，想了许多，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哎，对，”珈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凑近一些：“宁玉，我那天晚上来找你，你是特意把顾晓梦撵回房间等我的，还是你们本来就……”

　　李宁玉往后退了一些，拧着眉瞥了珈蓝一眼。她知道珈蓝在问什么，但私生活确实无可奉告，便冷着脸没有回答。

　　早就习惯了李宁玉这样的态度，珈蓝并不气馁，反而站起身，随意在客厅内走了起来。像是早知道答案，她随口说着：“好好好，是我失言，你也莫恼。不过宁玉，我猜测那孩子肯定缠着你闹过不少次，不然现在就不会是在她房间里谈话了。”

　　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见李宁玉没有回答的意思，珈蓝又说：“宁玉，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没有？该行动就行动，该拿下就拿下。我瞧你平时做事挺干脆果断的，怎么一遇到顾晓梦就蔫了？她跟你八字也不犯冲啊。”

　　收到一记冷眼，她赶紧做噤声状：“得，是我多嘴了。但你真得抓紧，那小孩可是很多人追的。”

　　李宁玉冷着一张脸，周围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半晌，她才轻‘嗯’了一声，算是给出回应。

　　珈蓝继续：“别嫌姐啰嗦，为你俩好。”

　　顾晓梦和地藏王谈完，打开房门前后脚出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为你俩好？谁俩？哪好？她朝李宁玉投去疑问的眼神，似在问一个答案。

　　李宁玉站起身，几步走到近前，朝地藏王颔首致意时顾晓梦已整个人凑了过来。她看顾晓梦一眼，低声问起：“谈好了？”

　　顾晓梦自然而然挽上她的臂弯，点头。

　　“结果如何？”

　　不用问也知道的答案，李宁玉还是问了一句。

　　顾晓梦朝地藏王报以微笑，想了想，如是说：“既有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意料之中是说可以结婚，意料之外是说生生世世。

　　李宁玉听罢没再问，倒是地藏王开口了：“宁玉，抱歉，先前是我之过，以为你能领会，便没有同你讲清楚。”

　　李宁玉道：“与您无关，是我多想了。您不用放在心上，蓝姐已经同我说过了。”

　　地藏王朝珈蓝望去，收到肯定的点头加回复：“是的，你们在里面谈着，不妨碍我跟宁玉在外面谈。”

　　顾晓梦顺势问起：“珈蓝，你跟玉姐说的‘为你俩好’是什么意思？”

　　李宁玉面上神色不大自然的朝这边望过来，珈蓝却笑的神神秘秘：“想知道？”

　　顾晓梦乖乖点头。

　　“问你的玉姐。”

　　这话一出，毫不意外地看到李宁玉面上神色又冷了一分。珈蓝可不怕，继续往下说：“你缠着她，多闹一会，她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你试试，能行。”

　　顾晓梦心下有了计较，却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地藏王笑着在一旁观看，许是之前话说的多了，这会便没再说话；珈蓝嬉笑着，在李宁玉的注视下，若无其事的又说了旁的事。

　　一人三鬼又呆了一会，见时间已经来到一点钟，地藏王和珈蓝便要告辞了。李宁玉和顾晓梦也不多留，等走人后，又坐回了桌旁。一左一右，一如开始。

　　又是顾晓梦先说的话：“玉姐……”

　　堪堪喊出‘玉姐’二字，却像是被李宁玉识破了心思，当即被打断了：“晓梦，别问。”

　　“可是我想知道呀，玉姐，你就告诉我嘛。”顾晓梦隔着桌子扯李宁玉的衣袖，撇着嘴，一脸委屈：“玉姐，好玉姐，你就告诉我嘛。你看，珈蓝那家伙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我好难过。”

　　李宁玉静静看着顾晓梦装可怜，面上一副不为所动得样子，也不拽回衣袖，由着她扯。看的有趣了，还笑笑，用没被扯住的那只手拍拍她的手，示意继续。

　　“玉姐当真不说与我听吗？”顾晓梦果然继续演了起来：“玉姐真不说给我听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什么都告诉我的……”

　　李宁玉依旧笑着不说话，却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差不多有五分钟，想着顾晓梦该口该渴了，这才说了一句：“晓梦，算算年龄，再过不了几个月我就要一百零四岁了，你也九十八岁了。二十五岁时候的把戏，就不要再使了。”

　　本意是逗她一下，没成想顾晓梦登时没了声，撇着嘴，倒是真委屈起来了：“玉姐是嫌我老了？”

　　李宁玉摇头：“我大你快六岁，不是比你更老。”

　　“那我又没有嫌你老。”顾晓梦收回手，坐正了一些，说的一本正经：“玉姐，反正你永远都会是现在这样，我就不同了，我会慢慢变老变丑的，到那时候，就该你嫌我老了。”

　　李宁玉拉过顾晓梦的手，笑着拍了拍：“不会。”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不会变老，还是说不会嫌弃，亦或者是其他的。顾晓梦也没问，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玉姐，还要继续谈吗？”

　　李宁玉回头也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顾晓梦，问她：“你困了吗？如果不困，那我们就再谈一下。要是困了，就先休息，有什么都下次再谈。”

　　顾晓梦这会可有精神了，赶紧摇头说不困。李宁玉见她确实没有犯困的迹象，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盯着她喝下才重新开始今晚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