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现世篇（23）

同一时刻，地府，地藏王办公室，珈蓝坐在地藏王对面的椅子上正汇报杜欢事件的进展，这会汇报已近尾声——大概是李宁玉的方案效果特别好，执行中又没有出现纰漏，不过一天，便已成功将杜欢送入轮回。

　　地藏王听完，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大家都辛苦了。”

　　珈蓝直言：“多亏宁玉给出的方案好，昔吾那孩子操控梦境的能力强，才能圆满完成此次任务。”

　　提起李宁玉，地藏王难免话多一些：“说起宁玉，珈蓝，你最近有没有跟她联系？”

　　“除了这次，其他时间没有。”珈蓝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宁玉她要操心顾晓梦那孩子的一日三餐，又要上课。您也知道的，她话本来就不多，这会又得了您的准许，才没有时间理会我。”

　　地藏王很是赞同珈蓝的话，得了他准许的，没有特别重大的情况，李宁玉确实不会出面。

　　“那你可知，昨晚她来找我了？”

　　珈蓝面露不解：“您不是都准许她将工作全面交接出去，也不许我们去打扰她，她为何事找您？”

　　地藏王回答：“自然还是为了顾小姐和顾晓梦。”

　　珈蓝听的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我看那孩子挺好的，能吃能喝……”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昨晚的情况，问的有些不确定：“您是想说，顾晓梦的那一缕执念还未完全消散？可宁玉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

　　杜欢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答案，如果不是确定，面对顾晓梦，李宁玉绝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地藏王摆摆手：“那一缕执念究竟是否消散，顾小姐不说，我们谁也无法确定。但我想，无论执念消散与否，都再无大碍。”

　　珈蓝更不懂了：“那宁玉来找您是为了什么？”

　　地藏王简单将昨晚李宁玉找来的事说了一下，沉默一瞬，最后又说：“先撇开顾晓梦的执念不谈，珈蓝，你绝对想不到，宁玉她最后又问了我什么问题。”

　　这话勾起了珈蓝的好奇心，印象里的李宁玉，长得好是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又有些沉默寡言。这种性子，问的最多不过是和工作以及顾晓梦有关的问题，旁的她真想不出来。

　　“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地藏王笑了笑说：“宁玉问我，作为死神，可不可以和人结婚？”

　　珈蓝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个问题，随即也笑了笑，声音都带上了些惊喜：“她真这样问的？那您怎么说的？我记得我刚入职那会，翻阅过记载，是有先例的。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您不提这个，我都有些想不起了。不对，以宁玉的工作态度，她肯定也是翻阅过记载的，不可能看不到。除非，您将那部分的记载收起来了。我说的对吗？”

　　地藏王不答，又笑了笑，像极了他对李宁玉的那个笑，这让珈蓝莫名有些怀疑她的记忆是否出了错。但不该的，她虽说没有李宁玉那照相机般的记忆，但看过的东西也算过目不忘。况且，又是这般与众不同的事，她那会更是留了心，所以绝不会忘的。

　　“您莫不是冲宁玉这样笑了？”

　　地藏王收起了笑，点头：“我既没有说不可以，也没说可以。怎么领悟，全看她个人了。”

　　珈蓝无奈：“您就不怕她知道以后来找麻烦？”

　　地藏王倒是不太在意：“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才更能以平常心去看待以后发生的事情。她性子冷淡，是该多些磨炼磨炼。”

　　珈蓝冲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得，宁玉若问起来，今天这话您千万别告诉她跟我说过，我也当没听过。她要是气您，您也别赖我。告辞。”

　　说完，她站起身来，将桌面上的文件收好，就准备出门了。手刚握上门把，就听到身后传来地藏王有些急切的声音：“阿蓝，等等。”

　　珈蓝松开手，抱着文件转回头：“怎么了？”

　　“宁玉刚才传消息来，说顾晓梦要跟我谈谈。”

　　珈蓝一愣，不自觉凝起了眉，问话更是诧异：“顾晓梦？她找您有什么可谈的？”

　　地藏王已从办公桌后站起走了出来：“她要跟我谈什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珈蓝跟着地藏王一同踏出那道白色旋涡时，客厅里并没有顾晓梦的身影，反倒是李宁玉，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似乎没料到珈蓝会跟着一起来，明显怔了怔才开口：“阁下，蓝姐。”

　　地藏王踏前一步，周围看了看，并没有顾晓梦，倒是有些疑惑。

　　他问：“宁玉，你不是说顾晓梦有话要跟我谈，她人呢？”

　　李宁玉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晓梦在房间等您，您直接进去吧。”

　　地藏王看了李宁玉和珈蓝一眼，疑惑的挑了挑眉，这才抬步往卧室走去。

　　身后传来李宁玉的声音：“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合规矩，可是阁下，晓梦这次找您，是为了跟您谈我和她的婚事。我知道，死神不能和人结婚，我也同她说过了。可她无法接受，执意要见您，要跟您谈。迫不得已，我只能这样做了，还请您不要介怀。”

　　那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李宁玉说完话后，顾晓梦的表现先是冷静，像是没有听到；跟着是质疑和恳求，说要见地藏王，亲自跟他谈；最后，李宁玉没办法，只能哄了顾晓梦回房间，说一定带人过来跟她谈，她才肯乖乖听话回屋。

　　地藏王停在那里转回身：“无妨。宁玉，就算顾晓梦不找我，我也会来找她。”

　　李宁玉没问地藏王为何要找顾晓梦，只觉得倏地放下了心。她想，无论谈的结果如何，地藏王的话，晓梦总是会听的。

　　一旁杵着没动的珈蓝听完俩人的话，看着李宁玉那严肃认真的模样，只觉得这玩笑开的当真有些大了。可看地藏王那模样，没有丝毫心虚，让她又一瞬间觉得这个玩笑开的并不大。怎么说呢，一段感情，总是要经受这样那样的考验，通过了考验，才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对，就是这样。

　　顾晓梦在房间里等了有一会了，开始，她怕李宁玉是骗她的，就像过往一样。可这么大的事，李宁玉没理由骗她，她也该知道，骗不过她的；慢慢地，她又觉得，许是他们需要先沟通，再做一些准备，毕竟死神见活人，总是有些禁忌的；最后，当她听到身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时，她整颗心才静了下来。果然，玉姐不会骗她，只是这场谈判的结果如何，她亦无法轻下决断。

　　关门声在下一瞬间响起，顾晓梦站在窗前没有转回身，只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终于’二字用的奇怪，明明两个多月前他们才在梦里见过面，这人还向她道了生日祝福。

　　地藏王却不问顾晓梦为何这样说，只是脚步不停的走到她身旁站定。调整好姿势后，地藏王顺着顾晓梦的视线往窗外看去——这会已经过了零点，凝目望去，校园内空无一人，很安静。但细细听时，倒是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路旁的灯，亮着影影绰绰的光。他收回视线，去看顾晓梦，站了有一会才说话。

　　“宁玉说，你有话同我谈。我这会在这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顾晓梦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她的神情有些迷茫，又似是在怀念，很久才扭回头，问了问题。

　　“怎样才可以做一个死神？”

　　“这个问题，你问过一次。”地藏王顿了顿：“我说了，宁玉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顾晓梦答的果断：“我会说服她同意，你只要告诉该如何做就可以了。”

　　地藏王不解：“你为何执意如此？”

　　“你该知道原因的。”顾晓梦走到床旁坐下，低垂着头，不知想了什么：“既然，我生时不能娶她为妻，那便死后来做这些。同做死神，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是么？”

　　地藏王听她此言，低低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该想到的，面前这人，哪里还是年轻的顾小姐，分明就是八十岁的顾晓梦。又或者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执念两厢结合后拥有所有记忆的顾晓梦。但不论他面前这人是谁，就像同珈蓝说的那样，都不再重要，因为有李宁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