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颜悲歌

慧小妹恹恹地回到兰心宫，呆坐了一会儿，觉得韩冰姬的话也不无道理，便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接受现实。她试着抚了一会儿琴，琴声却错乱难听，只得弃了，斜倚在灯前枯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进来，抬眼一看，却是林之。

林之的状态和往常有些不同，他脸色微微泛黄，看起来心不在焉。一声不响地将手中一坛酒放在案上，望着窗外，轻轻舒了口气，才道：“慧阁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慧小妹懒懒地瞄了他一眼，道：“坐吧。”

林之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宫主有意把我给你吧？”说着，亲呢地在慧小妹身旁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只扁圆瓷瓶，道：“这香粉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都存了好久了，等你给它取个名字。”

慧小妹只得接过，打开随便闻了一下，道：“想不出，你取个好了。”

“那……就叫金玉满堂怎么样？”林之其实早已胸有成竹。他斟上两杯酒，递给慧小妹一杯，柔声道：“来，我们饮了这杯合欢酒。”

烛影摇曳，本是佳期，慧小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馨。她没有动，只是下意识地盯着林之。林之一饮而尽，随即在她身边坐下，给她看空空的杯底，道：“阁主放心，我不会在酒里做文章的。”慧小妹迟疑着，勉强喝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林之体贴地轻捶她的背，道：“这是上好的花雕，不上头的。喝了它，今晚才有意趣。”慧小妹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背上不安分地抚着，顿时汗毛倒竖，浑身都僵了。她一边顺从地将酒喝干，一边命令自己要放松，不要太过防御，切不可调动内力……

林之看着慧小妹脸上泛起的红晕，不知怎么眼前浮现起万樱那悲愤痛苦的泪光，那表情刺激着他，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他心仪慧阁主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想用自己的万般柔情，将这个冰美人融化了。没想到今天还好事成双，万樱只是正餐前的一道点心……

铜雀宫里，凤三媚被叫来陪韩冰姬闲聊。

凤三媚讶然道：“宫主真的把林之给师姐了？”

韩冰姬道：“我想来想去，还是林之靠得住。让他去吧。”

凤三媚讪笑道：“到底是宫主的亲生骨肉，宫主也只舍得将林之给师姐呢。”

韩冰姬微微一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我何曾偏袒过她？又何曾冷落过你？只是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难了些。你不必计较。你的罗璧也不错。”

凤三媚道：“宫主言重了，我哪敢有那个心思。”

韩冰姬叹道：“我的两个弟子，你和慧丫头各执一端，你练媚术一点就通，武功却进展缓慢，她练武是块料子，在男女之事上，却迟钝得厉害。我这衣钵竟无一人能全盘继承。”

凤三媚道：“宫主的衣钵，自然是传给师姐。师姐今晚过了此关，想必将来也不难了。”

韩冰姬道：“你的武功若能再精进些，也是不错的人选。”

凤三媚有些意外，道：“弟子可从未想过。”

韩冰姬道：“传位之事，关乎我铜雀宫的存亡，自然要由最适合的人来接。你武功不足以服众，掌控大局又力不从心，无法接位，是你自己的问题，却不能说我以亲情论。”

“是。”凤三媚呐呐地答道。

韩冰姬想了想，道：“你看，今晚你师姐能不能顺利过关？”

凤三媚道：“有宫主精心安排，想必不会有差。只是，师姐这么千难万难的，何不给她喂点合欢散，省得她和林之都费劲。”

韩冰姬道：“糊涂！咱们又不是要给她破身，而是要让她自己体会其中微妙。正是因为她破身没破好，如今才弄得大费周折。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以后，还要多多教她才是。”

凤三媚垂首道：“是。”

韩冰姬道：“凤丫头，我有一句话警告你。不要以为有了媚术，就可以将天下男人玩弄于掌中。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能驾驭定力不强的男人。若哪天遇到一个强大的男人，你没有其他手段，是要输得很惨的。”

凤三媚道：“弟子知道，色诱不成，便以武功制之。弟子会加紧练功的。”

韩冰姬道：“除了武功，还要多学处世之道。这世间学问太多，要将其融会贯通，方能掌握驭人之术。你的眼光，只能放在一人一事上，却难以通观大局。这方面，慧丫头比你强多了。”

“是。”凤三媚口中答道，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师徒俩正聊着，忽然见葛木匆匆跑了进来，一见到韩冰姬就结结巴巴地道：“宫……宫主……”

“怎么了？”韩冰姬一惊。

“慧阁主……不不，林……林香主他……”葛木不敢往下说。

韩冰姬变了脸色，连忙向兰心阁赶来，凤三媚见状，也紧随其后而来。

兰心阁中，林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慧小妹衣衫不整，发髻松散，手足无措地蹲在林之身边，正在试着给他推功运气。一见韩冰姬，连忙起身，张皇失措地道：“娘……宫主……”

韩冰姬气得一扬手，“啪”地打在慧小妹脸上，打得她那吹弹得破的脸庞一下子便肿了起来。她捂着脸，蜷缩在角落，作声不得。

韩冰姬心痛不已，急急将林之扶起来，只见他咽喉处赫然有一大块青紫色的掐痕，再一试他的鼻息脉搏，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你这个小贱人！”韩冰姬勃然爆发，大骂道：“我苦心栽培你，你却这般不识抬举！你……葛木，给我拿皮鞭来！”她一口气几乎没上来，捂着胸口喘息。

“娘……”慧小妹哽咽着上前抱着她的腿，道：“是孩儿的错，求你别气坏了身子……”

“拿皮鞭来！”韩冰姬不依不挠，一把揪住慧小妹的头发乱甩，一边吼道。待葛木慌慌张张递上皮鞭，她便没头没脑朝慧小妹挥去，骂道：“我何曾有你这么个女儿！你这不争气的样子，哪一点象我！……”

凤三媚吓得呆在一旁，也不敢上前劝阻。她还从没见宫主发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