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17

蔡程昱您还记得不记得，那一年的春天，咱们去张园踏青？马爷跟龚老板也都在。您刚过的生日，穿的一身小红裙，特滋丽。

赵皖馨什么“滋丽”，哪学来这不正经的词？

小香玉假意教训蔡蔡，打他一下手背。

赵皖馨我记得那次是你做的盒子便当，手艺相当好。

蔡程昱是呢，您爱吃那东洋小凉菜，我就愿意学着摆弄。这东西白姨跟杏姐也都不懂，都是自己胡琢磨的，哪想还常常让我给碰对了。

蔡程昱看小香玉预备起身了，就放开她站到凳子外。

蔡程昱马爷是只爱吃那一道炸灌肠，您也只会这一手。

赵皖馨那不是赶寸了吗，也不知到了是谁迁就的谁。我可忒烦厨房那油烟子味了。

小香玉说着话，就接过蔡程昱拿给她的紫纺纶睡衣，到她那方屏风扇后去了。

蔡程昱背着那屏风围合成的换衣间，立的铅笔一样挺拔。

蔡程昱姐，再几天是琉璃子过生日的沙龙会，就在咱百乐门办。你可想好了到时候穿什么呢。

赵皖馨穿什么……

小香玉一壁褪下旗袍，解落了肉皮颜色的蕾丝胸褡，一壁念叨。

赵皖馨没什么好穿的了。

蔡程昱那正好明天有空，我陪您上华亭路，买几身新的吧。

赵皖馨嗯。

蔡程昱要送的礼物我给你打点好了，到时候从我房间直接拿。

赵皖馨辛苦你。

蔡程昱什么辛苦？

蔡程昱还是站着，拨弄袖口的铜箔玫瑰花挂坠。

蔡程昱我为你做什么不是应该？

蔡程昱把那双层玫瑰边上装饰的穗子逐一捋顺，慢慢的放回去。

蔡程昱我是小姐的人呀。从来就是。

隔几天百乐门大办沙龙会，给琉璃宫从前的头牌琉璃子庆祝生日。小香玉携着蔡程昱去了，还是坐龚欲老板的车。

吉庆日子，小香玉特地穿的一双红色的尖头细高跟鞋。是蔡程昱年前给她买的，样式简净，分外衬她白皙的脚踝。不常穿，但保护的很精心，从来怕磕了碰了。

戴的是一对小金苦瓜形状的大耳坠子，瓜蒂上各顶一粒雕着篆字的红玛瑙。头发新染了颜色，现在是酒红的大卷，已经能垂在胸前流动。上衣的领口偏高，且有很繁丽的宝石羽毛装饰，于是就不戴项链。

小香玉搽好了雪花膏，新匀了粉面，对镜涂抹着妃红色的口红。红唇微抿，就描绘出了玲珑饱满的一张小嘴。

小香玉的唇珠丰润，不似蔡程昱是典型的薄唇。他总想像马爷那样亲她，咬的她浓艳的容妆四外的横。

赵皖馨琉璃子都结婚了。

小香玉顾着镜，极轻微的叹。

蔡程昱在身后面，帮她弄着颈后作装饰用的鸭绒兜帽。

蔡程昱唐小蝶也鲜登台了。

装扮停当，又单单的重理了一回袖口。右边腕心处那一圈的罗带，金缕双线，清清楚楚是绣着“ccy”三个英文字母。

小香玉不免浅浅蹙眉。蔡程昱灵敏的捕捉到她的异样，立刻很冷静的捉住她捻袖的手。

蔡程昱姐，不用拽了，露不出来。

小香玉要把她的手抽回来，无奈顶不过蔡程昱的气力。拉扯了两回，只能是弃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