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18

他两个前天去买衣裳时，赶巧了正有苏州来的刺绣师傅，专场在华亭路玫瑰坊卖绣活。

小香玉自然要赶这个时髦，就让蔡程昱把她挑选的成衣服拿过去，要小宫装背后一个凤凰花团的图样。孰料蔡程昱转下午取了成品回来，花团是刺绣得了，也如愿的栩栩缛丽，袖里子上那蔡程昱自己的名字徽标，却实矣是让人没辙。

赵皖馨你是疯了，蔡蔡。

小香玉厉着颜色，手掐着那件毛茸茸的白蓝底色上衣。

赵皖馨赶紧的拿把剪子给它挑了，姐姐不计较你。

蔡程昱没有正形的嬉笑着，一壁里叠声叫着“别呀”，打眼瞧出来小香玉显的是不舍得骂他，一壁就又说话了。

蔡程昱我求着那杨师傅才给我刺的呢，您怎么也穿两天的新鲜嘛！

赵皖馨到时那么多些的人，让哪个瞟了去了，都是个毛病。

小香玉淀着水淋淋的调子，圆眼睛里面倒并无忧虑。

蔡程昱还不知道她，除了马爷，这世上就没个怕。后天生日会上马爷不去，就是有谁不长眼走了消息，马爷定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偏听偏信她。

蔡程昱嗳呀，好姐姐。

蔡程昱夺了那件精改良的洋派小旗衫在怀，按着小香玉在他眼跟前坐下。

蔡程昱不就个小小字么，咱姐俩十来年的情分，还不值这点子了？

他又把衣裳规规矩矩叠了，放平在她腿上。

蔡程昱明天是热闹高兴日子，谁又能虑乎了这个呢？

果然小香玉就没继续跟他纠缠着计较，往后也不再提这挑衣服线的事。正日子一到，挺没包袱的就身上穿了。

这边小香玉和蔡程昱坐着喝茶，龚欲从洗手间出来，却正撞见他两个姿态很近密的牵着手。

原是小香玉新到一个地方手冷，蔡程昱就先替她捂一会儿，抓到手心里就不肯撒。周里这么多的人，小香玉也没的程径发作。

这孩子的胆是越发大了，也就这么几天的事。

所以就只好是听他拉着手。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摩挲着吹一点热气在手背，后面干脆就纯享起来，还把手指插进她指缝里去，就这么跟她十指相扣着坐。

小香玉又挣了两下子，还是没有挣出来。

蔡程昱小姐这怎么还长一倒刺，我给您剪了。

蔡程昱是一点不见惊慌，眼瞅见龚欲踱着四方步来了，就从宝蓝小西装的内口袋掏得了一串带指甲钳的钥匙。

蔡程昱马爷说了叫您多吃水果。

赵皖馨嗯。

小香玉垂了垂杏仁眼，姿态很骄矜的一复把手交在他手上。指甲刀刃挲刮她中指，接着钳翼的那爿磨器打磨她清蓝色的指甲边缘。

小香玉的手柔软的好像春宵流水，蔡程昱勾唇，把着它，心腹里热热的生遐想。

小香玉面上不能显，心中则又是懊恼，想着早年间就不该对金宝那样的不设防。如今又全没有办法，毕竟总也不舍得怎样了他。

龚子棋咳。

龚欲的神情一如既往是淡淡的，同着小香玉倒有点肖。

龚子棋无聊催的，我下去逛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