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15

蔡程昱擦净手，想想还是拿的小骨瓷杯子，把冷泉酒送到客厅小香玉坐着的地方。

做得了的点心也没怎吃，小香玉足喝了两杯凉酒，一直到蔡程昱讹着说要摔瓶子才罢。又抽一支烟。

也不肯回房，玩赖的下面待着。

赵皖馨我不想上去了，就这睡吧。

说着要躺下。倚着宽敞的沙发里面，拍拍身边地方。

赵皖馨陪着我。

蔡程昱不动痕迹的咽了下口水，在她指的地方拘谨的坐下。小香玉就枕着他的大腿卧住。

蔡程昱姐，我还是给你拿床毯子来。

赵皖馨好。

小香玉抬一点脑袋，放他出去。

蔡程昱并没上楼，而是回的他自己房间。取了一条他平时眯午觉搭着盖的小蓝毛毯，来给小香玉披到身上，尤其是细心的裹好了一双踝节轻纤的小脚。

马爷姗姗的来了。

蔡程昱唷，爷您来了？

蔡程昱两眼含笑，孩子似的捅他胳膊一下。

蔡程昱不是在小金香那里？

马佳蔡金宝，你又胡说了是不是？再皮我弄死你！

马爷也是个稚气未泯的，满屋里追着蔡程昱打。小香玉脸容淡淡的，推下盖到双肩的那一块毯，教它飘悠悠的堕到地板上。

马佳老子叫你给她说我今天晚点来，你他妈的说的什么？什么小金香？

赵皖馨罢了，爷。

小香玉看到半天的戏，才堪堪的站起身子来，风摆柳似的，一手扶着沙发背。

赵皖馨跟你儿子置的什么气。

一清早五点半，盥洗室里亮着小灯。蔡程昱对着镜子，每日例行刮他的胡子。傍边放着他的眼镜，并一本大学国文教材。

忽然腰间攀上一双手，接着镜子里自他身后歪出来小香玉白皙的一张脸。

赵皖馨蔡蔡早安。

蔡程昱哟，姐。

不由自主的伸手搭了她一只手，又不敢太眷恋，摸一下就收回来，赶紧接着欲盖弥彰的刮胡子。

蔡程昱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呢？

赵皖馨不知道，忽然就睡不住了。

松了搂抱蔡程昱的手，小香玉拧开镜台前的水龙头，无意义的拿清水冲着手背。

赵皖馨我们蔡蔡长大了。

蔡程昱一动不动站着，向了镜子里面笑。

蔡程昱好好的又感慨起这个了，您。

仰头清理着下巴底下那一点点，下颌线条优越清楚。

蔡程昱人哪天不长的呀？我可是你看着长起来的。

赵皖馨以前就这么点大。

小香玉比了个十四岁小男孩子的高度，又抬手来摸摸蔡程昱的头。

蔡程昱立刻低头，停下手来给她摸。

蔡程昱我这就好了，姐你先去坐着。

蔡程昱想了一下，看一眼小香玉的眼睛。

蔡程昱龚老板昨晚不是说要来陪你早饭？我叫春杏姐做了北方菜了，黄鱼罐头也弄到了天津卫出厂的。你上回说想找的那辣酱，王叔也托人给带过来了，——他最近不得闲，没法亲自来拜访。

不再是金宝纯稚而略透畏葸的小角鹿似的眸，而是全然属于一个成年男人的眼神，潭水一样的深不见底。

可在那深不见底里，又分明只有小香玉一个人的影子，娉娉娜娜的顾盼着，文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