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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赤火再燃,逆命而行

兴宋之天下

林昭的睫毛被阳光刺得轻颤。

他首先触到的是铺在颈后的粗麻枕套,带着晒过的暖烘烘的草屑味——这不是意识空间里灰蒙蒙的壁垒,是汴梁城余烬分舵那间小厢房的土炕。

"昭。"苏砚的手覆上他额头,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可还疼?"

他缓缓转头,看见苏砚半蹲在炕边,发簪歪了半截,额角沾着墨渍,《逆命录》残页散在脚边,有半张飘到她膝头,被压出折痕。

她眼底青黑比昨日更深,可眉梢却翘着,像春寒里破冰的柳枝。

"头...有点涨。"林昭抬手动了动,腕间立刻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雪狐不知何时蜷在他臂弯里,狐尾圈住他手腕,火红色的毛被烧得焦了几撮,正一抽一抽地轻颤。

他刚想摸它耳朵,雪狐突然竖起耳朵,鼻尖动了动,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林昭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

汴梁城的天空变了。

昨日还像块压在头顶的铅板似的乌云,此刻裂成丝丝缕缕的金线,阳光顺着裂缝淌下来,照得青瓦上的积雪亮晶晶的。

更奇的是,他曾在赵桓的龙袍上见过的那种暗金色锁链——贯穿天地的"天命锁链",此刻正从云端往下坠落,每寸都在崩解成细碎的光尘,像有人拿金箔纸揉碎了撒进风里。

"锁链断了。"苏砚顺着他的目光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龟甲串,"今早寅时三刻,所有观星台的星官都疯了似的敲鼓报变。

赵桓的'未来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了。"

林昭猛地坐起来,炕席发出吱呀声。

他掌心突然发烫,低头一看,"赤"组织的印记正从虎口往小臂蔓延,红得像浸在血里的珊瑚,每根血丝都在微微跳动,连带着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市卖炊饼的老张头在教孙子背《三字经》,西巷的绣娘把女儿送进了文道书院,城外的流民正排着队领余烬分舵发的《农桑要术》抄本。

那些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念力",正顺着他的血脉往识海涌。

"这是..."

"文气共鸣。"苏砚从袖中取出半块龟甲,裂纹处泛着淡青色微光,"你在意识空间轰开的不只是怪物的壁垒,是'天命不可违'的茧。

百姓开始相信,自己能写新的故事了。"她蹲下身捡起《逆命录》残页,指腹抚过烧焦的边缘,"今早我去大相国寺,听见小沙弥在念你写的《劝学篇》——不是抄本,是他自己背下来的。"

雪狐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狐鸣,震得窗纸簌簌响。

林昭低头,见它周身腾起赤色火焰,火舌里裹着细碎的金芒,像在熔炼什么。

他刚要伸手,雪狐却歪头蹭了蹭他手背,那触感突然从毛绒绒变成温凉的肌肤——等火焰散去,炕边站着个穿赤衣的少女,及腰的红发用根草绳随便扎着,眼尾的狐纹泛着金,正歪头冲他笑。

"焚世血脉...完全觉醒了?"林昭喉咙发紧。

他记得初见时这只小狐狸浑身是血缩在幽蓝火种旁,后来跟着他翻遍汴梁的书摊,在雪地里叼回他掉的笔,此刻少女颈间还挂着那枚他用草叶编的项圈,草叶早干了,却没断。

"嗯。"少女伸手碰了碰他掌心的赤印,指腹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狐毛,"现在能更好地帮你了。"她歪头看向窗外,目光掠过坠落的天命锁链,"那些光尘里有因果线,我能看见——赵桓今早砸了三个玉瓶,把所有预言师都关进大牢了。"

林昭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热。

他想起在破庙教乞儿读书时,孩子们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的歪扭"人"字;想起苏砚第一次把《逆命录》给他时说"我们要烧的不是王朝,是说'历史该这样'的人";想起雪狐在他冻得发抖时,用体温焐热他的手。

原来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真的能攒成燎原火。

"该去看看书院了。"苏砚将《逆命录》残页收进袖中,转身时衣摆扫过炕沿,"昨夜有二十三个士子冒雪来投,说要重立文道——不是写谀圣文章的文道,是能让百姓吃饱饭、读得成书的文道。"她推开门,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却裹着若有若无的墨香,"他们在院子里等你。"

林昭跟着她出门,雪狐自觉地走在他右侧。

分舵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有他教过的乞儿,现在穿着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衫;有从前只敢在茶肆里说些"今上圣明"的老学究,此刻攥着卷角翻烂的《天工开物》;还有几个面生的青壮,腰间别着农具,袖口沾着泥——是城外的农户。

"林先生!"最前面的乞儿阿福跑过来,他从前冻得发紫的脸现在红扑扑的,"我们把西厢房腾出来当课堂了,张铁匠捐了十块黑板,李娘子蒸了枣糕给先生补身子!"

人群突然安静。

林昭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见院墙上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写了行大字:"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树枝蘸着红土抹的,却比任何名家墨宝都灼眼。

"昨夜有个穿粗布衫的老汉来敲门。"苏砚的声音里带着笑,"他说他不识字,但听儿子念过这句话——他儿子是你在城外教的第一个农户。"

林昭喉头哽住。

他想起在意识空间里,那些被怪物碾碎的记忆片段:有农妇在田埂上教女儿认"禾"字,有书生把自己的束脩分给邻舍的孤儿,有老匠人在榫卯里刻"匠心"二字。

原来不是怪物在篡改历史,是它在害怕——害怕这些最普通的、最鲜活的"变数"。

日头渐高,天命锁链彻底崩成了漫天金粉。

林昭站在院门口,望着汴梁城方向。

他能感觉到赤印还在往手臂上爬,每爬一寸,就有更多的"念力"涌进来:城南的绣坊开始教女工记账,城北的药铺免费给穷人施药,连最偏僻的贫民窟都飘着朗朗书声。

"昭。"雪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城墙上原本刻着"天命永固"的巨石,此刻正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命"字的最后一竖断成两截,像把刀扎进土里。

"该去见见赵桓了。"林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余烬组织的信物,"他现在没了未来视,正是..."

"不。"苏砚突然按住他手腕,她的手劲大得惊人,"先去城外。"她指向西边,那里有黑烟正缓缓升起,"今早收到飞鸽传书,守夜殿的人在烧《农桑要术》抄本。

他们没被消灭,只是换了副模样。"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意识空间里怪物最后那句"这只是开始",想起苏砚说过守夜殿是上古御兽宗的暗脉,专司"抹除变数"。

原来天命锁链崩解的同时,真正的敌人从阴影里钻出来了。

"走。"他转身对阿福说,"带二十个会武的兄弟,把书院的书都搬进地窖。"又对雪狐道,"你能闻出守夜殿的气息吗?"

"能。"雪狐的狐耳在发间动了动,"有股腐木味,像埋在地下千年的棺材板。"

苏砚已经翻出包袱,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短打:"我扮成货郎,你装成我侄子。

守夜殿的人认不得你现在的模样,但他们认得'赤'印——"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的红痕,"等我们回来,再让它见光。"

三人出了分舵后门,顺着青石板路往城西走。

林昭走在中间,左边是握着重剑的雪狐,右边是背着货箱的苏砚。

风里飘来烤红薯的甜香,有孩童追着纸鸢跑过他们身边,纸鸢上写着"明日"二字。

转过街角时,林昭突然停步。

他听见了——很轻,很闷,像古寺里蒙了灰的青铜钟,从云里漏下来的声音。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感觉赤印在发烫,雪狐的狐纹也在发亮。

"那是..."

"守夜钟。"苏砚的声音冷得像刀,"上古御兽宗用来召唤'守夜人'的法器。

他们...要动真格的了。"

林昭望着西边翻涌的黑烟,又抬头看了眼飘着纸鸢的天空。

他摸了摸臂上的赤印,那里正随着钟声跳动,像在应和什么古老的节奏。

"来就来。"他低声说,嘴角扬起笑,"他们烧得完一本《农桑要术》,烧得完千万本吗?

他们敲得响守夜钟,挡得住千万声'我要读书'吗?"

雪狐握紧了剑柄,苏砚的货箱里传出龟甲相碰的脆响。

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黑烟与钟声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印下三个重叠的轮廓——像三簇凑在一起的火苗,正往更黑的夜里去。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那口古钟又响了一声。

钟声里裹着沙哑的低语:"外来者...你以为种下的是火种?

不,你唤醒的是——"

话音被风卷散。

汴梁城的某个深宅里,赵桓攥着碎裂的星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窗外飘着"明日"纸鸢的天空,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情——不是怕失去天命,是怕自己终于看清了:所谓"天命",从来不是他手里的锁链,是天下人眼里的光。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守夜殿的地下密室里,十二口青铜钟同时震颤。

穿玄色长袍的老者抚过钟身上的刻痕,那里新添了一道裂痕。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星图,原本代表"变数"的红点,此刻像燎原之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启动终局。"老者的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把所有'守夜人'都放出去。"

钟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林昭听得更清楚了。

他转头看向苏砚,她也正看向他。

两人同时开口:

"要变天了。"

雪狐的剑嗡鸣出鞘,剑尖指向西边的黑烟。

风卷着她的红发,像一簇烧得更旺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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