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

在萧瑟发脾气之前，总算是有个人来搭理他们了。易文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萧瑟和无心时，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与冰冷。

“二位贵人，屈尊降贵来我这穷乡僻壤的无归城，有何贵干？”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莫不是天启城待腻了，或是天外天的风光看够了，想来体验一下我们这些 ‘丧家之犬’的日子？”

萧瑟眉头微蹙，拱手道：“易前辈，晚辈与这位天外天的叶兄弟，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拜会无归城主，解开一些误会。”

“误会？”易文卿冷笑一声，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萧瑟，“误会你们萧家皇室如何薄情寡义，纵容琅琊王萧若风当众截杀我伯父易卜？误会你们如何包庇凶手，视我影宗如草芥？还是误会你们那位好母亲易文君，是如何冷血无情，连生父与孩子的死活都可以漠不关心，一门心思惦记着她的心上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恨，“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客套，这里没人吃你永安王那一套。至于你，叶安世，” 她转向无心，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怜悯，若只论血缘，这位，也算得上自己的外甥，可惜了。

“你的好母亲易文君，为了她的‘真爱’和‘自由’，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襁褓中的亲儿，让他在深宫里受尽白眼和冷落。你享受着叶鼎之英雄之子的荣光，享受着易文君的‘母爱’，可曾想过被你母亲抛弃的那个孩子，想过魔教东征之中是否会有其余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她身为影宗的大小姐，可知道魔教东征影宗死去了多少弟子，她有多少师兄死在叶鼎之手中，难道那时候，她仅仅失去了一个丈夫吗？”

无心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震得脸色发白，他虽知母亲过往，却从未如此直面一个亲历者的血泪控诉。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了，那场战争之中，自己失去了父亲，怨恨了很多年的北离和萧家，但那场战争之中，失去父亲的，从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讷讷想要开口，“母亲，母亲不喜欢明德帝，为何不能与我父亲在一起。”

“她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情爱无解但因情爱丧命的人也有资格去怨恨去迁怒去复仇！”

“易前辈息怒。”萧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过往种种，是非曲直难断，牵扯甚广。我与无心此来，并非为了争辩旧怨。我们只想确认，‘秋风剑’萧羽，是否真是我的七弟萧羽？若真是他，我们……”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打断了萧瑟的话。

萧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袍，腰间悬着轻羽剑，神情淡漠，缓步走入厅内，目光平静地扫过萧瑟和无心，如同看着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羽……”萧瑟下意识地想唤出那个尘封的名字。

“我叫秋风。”萧羽淡淡纠正，“无归城城主，秋风。至于萧羽……”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天启城的七皇子萧羽，在十年前那个深秋之夜，就已经‘病逝’于深宫之中了。这是你们萧家皇室昭告天下的事实。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