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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月同坐,影同嬉

华灯初上,猎鹰在沈敬渊的房门口徘徊。

沈敬渊的屋内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烛火,猎鹰问过伺候晚膳的下人,在自己走后,沈敬渊吩咐了,不许人来打扰他。

猎鹰久等沈敬渊不出来,他索性倚坐在了廊下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满天繁星的天空。

猎鹰在被沈敬渊捡到的时候,只有大概三四岁。

在遇见徐娆之前,沈敬渊不仅出去寻欢作乐,王府里的女人也是没有断过,来王府的女人,如果撞见猎鹰在院子里练武,总会逗上两句,猎鹰只记得,他不喜欢那些人,以至于那时候对所有女子都有了厌恶的情绪。

沈敬渊某一次出征,许久未归,在传来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之后,猎鹰就每天在王府门口等着,那次沈敬渊带回来一个女子,正是徐娆,自从她来了之后,王府里,就再也没有过其它女人出现。

徐娆跟以往来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身上没有那些浓烈又难闻的脂粉味,就是因为徐娆,猎鹰从小就觉得,黑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

在徐娆离开之后,每月的初三,王府都会闭门谢客一天,沈敬渊会带着他去郊外,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是徐姐姐的衣冠冢。

每次都会在那里待到月升日落,有时沈敬渊会跟他说话,有时就那样呆坐一天,等到了第二天,沈敬渊就又变回了平日的样子,风趣风流,侃侃而谈。

他从小待在沈敬渊身边,沈敬渊和徐娆和秦离的纠葛,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但是他那时候还小,并不是很懂,长大了之后,出于那段惨烈回忆给自己造成的阴影,他的自我保护意识里,更是不想懂这些男女之事。

直到遇到了浸月。

“想什么呢?”沈敬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猎鹰的后面。

猎鹰总说要保护沈敬渊,其实他俩都心知肚明,纵然猎鹰已经是高手了,但他的功夫都是沈敬渊教的,沈敬渊又何须他保护呢。

“回王爷,在想小时候的一些事。”猎鹰从栏杆上下来,恭敬地答道。

沈敬渊瞧着一袭黑衣的猎鹰,慨叹道:“还有你能跟我说说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回王爷,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些年,多亏有你在,也只有你了。”沈敬渊显少这么说话,猎鹰一时间有些难过的情绪在翻腾。

“王爷不要这么说,这些年能跟着王爷,是属下莫大的福气。”

一阵小风夹杂着栀子花的芳香吹过,沈敬渊回身去看他房前花园里一大片盛放的栀子花,白色的花海,在夜色中也是如此显眼。

“好了,往事已矣,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了,走吧。”沈敬渊迈步向门口走去。

猎鹰又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快步跟在了沈敬渊身后。

娱目街几十年如一日的繁华,人们喜欢寻欢作乐,不是没有理由的,在这声色犬马的环境中,或许可以暂时忘忧。

“姑娘,你今日不是休息吗?怎么还要梳妆接客呀?”浸月一边给青鸢梳妆打扮,一边问道。

“这不已经休息了一天了,来的如果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见了,王爷说有事找我,我怎么能推脱。”

青鸢端详铜镜中的自己,虽然浸月刚刚已经给她扑过粉了,但因没休息好,眼眶下面还是有些乌青,她取出粉盒,又往眼下扑了一点。

“原来是王爷要来啊!”浸月一高兴,手上不禁加了一点劲儿。

“诶!死丫头,我的头发!”青鸢被扯得吃痛出声。

“啊!对不起,姑娘,这就梳好了。”浸月犯了错,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青鸢又生气又好笑地吩咐道:“情郎来了, 快去开门吧。”

浸月笑嘻嘻地去开了门,跟沈敬渊行了礼之后,就跟前几次一样,沈敬渊把他俩“赶”了出去,自己过来找青鸢说话。

“王爷对猎鹰可真好,这么积极地促成他的好事。”青鸢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了沈敬渊面前。

沈敬渊看着桌子上的几道菜,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用晚膳的?”

青鸢也面带疑惑:“是王府来人告知于我的,让我准备几道小菜,再准备一壶酒。”

沈敬渊听到这话心下就了然了,心里想着:这些年果然没白疼猎鹰那小子。

“我可能就是当月老的命吧,自己于姻缘上无缘,能促成别人的好事,也是美事一桩,来,喝一杯。”

沈敬渊自嘲过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青鸢随着喝下一杯之后,问道:“王爷今日是为何事前来?”

“要不怎么说我是当月老的命呢。”说罢,沈敬渊把顾文轩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了一遍。

顾文轩身为男子,却能如此设身处地为女子着想,为她着想,青鸢在感动之余,更多是钦佩。

“麻烦王爷转告顾将军,多谢他,也多谢王爷费心了。”青鸢又将两杯酒斟满,举杯敬沈敬渊。

沈敬渊又一饮而尽之后,说道:“不必急着谢我,这事我还没去做呢,且等它再传几个时辰。”

青鸢疑道:“这是为何?恕青鸢愚钝。”

“一看你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事先传开了,再来个反转,这才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待我在你这里酒足饭饱之后,就去操办。”

青鸢赞道:“王爷高明,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都已经入夜了。”

“我明日有事要做,没法去安排,只能今晚去了,无妨,我每日都很晚才睡,我如今不理政事,也不带兵打仗了,不耽误什么。”

“王爷辛苦了,这份情谊,青鸢记在心里了。”

还没等青鸢再去斟酒,沈敬渊就自己倒满了,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从一开始,青鸢就敏锐地感觉到沈敬渊今天心情不太好,现在这种感觉更甚,站在朋友的角度,青鸢忍不住关切道:“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如果可以说与我听,不妨说出来,或许可以疏解一二。”

沈敬渊摇摇头,又斟满了一杯酒喝下。

“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疏解的。”沈敬渊虽这么说,但他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差,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我母妃是个万事不争的人,在后宫里,这样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剩,后来他生下了我,母凭子贵,过了那些年太平日子。我小时候她就总是跟我说,不要去争去抢,保护好自己就好。”

“王爷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青鸢拿起一旁的筷子,给沈敬渊夹了一些菜。

“没错,但在后宫里,温柔良善是最没有用的东西,那时的皇后娘娘,见我在几个皇子里算是出色,就喜欢处处针对我们母子,所幸我跟皇兄亲厚,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总是为我说好话,纵使如此,我母妃还是因心事太重,很早就病逝了。”

“我和皇兄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太子、皇位,只知道我喜欢跟皇兄一块玩,皇兄也只跟我一块玩。”

“皇室中能有这样兄弟感情,实属不易,王爷的兄弟姐妹多吗?” 青鸢本来只是想开导一下王爷,但听王爷讲述这些,忍不住对那宫墙里的世界好奇起来。

“兄弟姐妹……”沈敬渊的眼神飘忽,本来酒量甚佳的他,现在只喝了几杯,竟觉得有些醺醺然了,“我没有姐妹,父皇还在的时候,就很想要一个女儿,但无奈一直没有,皇子里,我行四,皇兄行二,算上我们两个共有十二个皇子。”

“王爷有这么多兄弟?倒是从来没听王爷提起过。”

“没有了,他们都被杀了。”沈敬渊面无表情,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闻言,青鸢拿着杯子的手一抖,险些摔到地上。

“吓到你了吧,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当时经历过的人,还都尚在人世,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皇室过往,常人又不敢议论。”

“是……是谁做的?怎么会……?”青鸢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除了当今圣上,谁又有能力做这种事呢。”沈敬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在他又倒了一杯的时候,青鸢伸手拦了一下。

“王爷,不要再喝了。”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容易喝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他为什么如此冷血残暴,世人不敢说,但肯定都是这么想的,”沈敬渊放下了酒杯,依旧自说自话地在讲故事,“可的确是他们,在父皇驾崩之后,就合谋叛乱,要杀了被立为太子的皇兄,改拥护三哥登基,那次十分凶险,多亏皇兄早有警觉,我和皇兄还有我们的忠实部下,拼死才平息了那场叛乱。”

“虽是如此,换个惩戒方式,也不是不可……”青鸢还是觉得将自己的兄弟统统杀光,十分可怕。

“我也劝过皇兄,既然已经顺利登基了,念在曾经的手足亲情,处死主犯就好,其余的人,留他们一条性命,哪怕在牢里住一辈子也好,况且有些人只是一时受了蛊惑,阿卿,那时候才13岁,哦,对,阿卿,他还活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过这几句话之后,沈敬渊就趴在了桌子上,似是睡着了。

青鸢轻轻喊了几声“王爷”,沈敬渊并无反应,青鸢出去唤来了一个婢女,叫她将猎鹰和浸月寻了回来。

“王爷向来千杯不醉,怎么会?”猎鹰扶起沈敬渊,看着桌上的小酒盅,一脸难以置信。

“猎鹰大哥,你自己可以吗?”浸月过去帮忙扶住了沈敬渊另一边,但沈敬渊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浸月显然支撑不住。

“没事的,我力气大的很。”猎鹰赶忙把沈敬渊扶到了一边,生怕压到浸月。

“猎鹰,王爷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回去要多费神照顾他了。”青鸢吩咐浸月出去告诉王府的马车到门口等着。

“知道了,多谢姑娘。”猎鹰想着,多半因为明天是徐骁的忌日。

猎鹰扶着沈敬渊到门口,沈敬渊踉跄着跟着走,迷迷糊糊间还在轻声念叨着:“他说我感情用事,说我妇人之仁,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总是这么说……总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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