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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月同坐,影同嬉

顾文轩的父亲顾檑卸甲归田之后,就住进了早些年置办的、跟将军府只隔了两条街的宅子里,顾文轩骑着马,很快就到了这里。

进到内堂,顾檑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来了,还不错,没有迟到。”顾檑挥了挥手,屏退了屋里的下人,神色复杂地坐在椅子上。

父子两个已经半月有余没见,但从顾檑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出有思念儿子的意思。

“父亲突然召见,想必是有急事,自然不会迟到。”顾文轩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顾檑的声音略带着一些怒意。

“知道,”顾文轩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我昨夜为一烟花女子一掷千金,并跟她在府里共度了一夜。”

顾文轩故意说得风流,果然顾檑听罢气急,将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虽是气急,但终究是不忍伤了儿子,只是把杯子扔在了顾文轩的脚下。

顾文轩依旧淡然地站在那里,杯子扔过来,他甚至都没动一下,见这副样子,顾檑的怒火烧得更甚,他强忍着情绪,开口道:“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么?”

顾文轩忽地抬起了眼,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冷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屋里静默了半刻,顾文轩的轻笑声显得十分突兀。

“我母亲?到底是我对不起她,还是你?”顾文轩甚至连敬语都没有用,不等父亲说话,他又继续问道,“母亲因为担心我们,病重卧床,那次出征回来,我直接奔到了母亲塌前,而你,又去了哪?”

“她临终前问我,‘怎么不见你父亲?他是不是受伤了?’,我只得说你去卧房换衣服了,去去就来,她就撑着一口气,硬撑了一刻钟,你知道她那时有多痛苦么?即便这样,她也没有等到你。”

顾文轩想到了母亲临终时候的情景,眼眶有些发红,母亲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没事就好。”

“我……”刚刚还怒气难消的顾檑,此刻只觉喉咙有些发紧,艰难道,“我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顾文轩突然拔高了声调,像是已经忍了很久,“没料到她那次会挺不过去是吗?也是,母亲那么傻,每次咱们出征,她都会茶饭不思的大病一场,谁知道那次就没有挺过去呢,你没料到,也是情理之中,对吗?”

“顾文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檑揉了揉眉心,自从顾文轩的母亲去世之后,父子两个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模样,所以最后演变到,虽然只隔两条街,但十天半月都不会见一次。

“对,你永远都有自己的道理,你要求我永远不能迟到,但你跟母亲的最后一次相见却迟到了,你因为我带了一个烟花女子回府过夜就大发雷霆,你自己因为一个烟花女子,放着病重的夫人不管就是重情守诺,顾将军,还有什么道理要赐教,今天就一并说了吧。”

顾檑早已不是将军了,这一声“顾将军”明摆着在讽刺他,可当年的事是他理亏,顾文轩一连串的提问,他一句也答不出来。

“我是对不起你母亲在先,但这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你想让她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顾檑语气缓和,先服了软。

静默了片刻之后,顾文轩才堪堪平稳了情绪。

“我顾文轩,七尺男儿,立志报国,自问这些年,对得起天地,亦对得起大镕国和陛下,就算明天便要上战场,我依然可以保证能拼尽全力守卫疆土,何谈自甘堕落一说。”

顾文轩一番话,坦坦荡荡,掷地有声。

“你可知什么叫色令智昏?!你现在觉得能把握住自己,等你深陷其中的时候,就晚了!”顾檑似是想到了他当年的际遇,生怕儿子步自己的后尘。

“父亲多虑了,”顾文轩又恢复了进屋时候恭敬漠然的模样,“世人都说我像父亲,子承父位,一脉相承,我只能说,我还是更像母亲一些,父亲的那些风流潇洒,我是学不来的。”

这一番话说得刻薄,但顾文轩不等顾檑发怒,就拱手行了一礼,继续道:“我此生只求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昨日带回府那位姑娘,我们清清白白,并未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如果以后我们能相知相许,我自会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娶她过门,我府上还有事务没有处理,先告辞了。”

“文轩!顾文轩!你给我回来!”顾檑声如洪钟,不顾形象地在后面大喊,而顾文轩充耳不闻,转眼就走出了内堂。

顾檑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唤来了心腹侍卫,吩咐道:“去好好调查一下,文轩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有什么身世背景。”

顾文轩回到府上,下人来通报,说是定北王爷又过来了。

没想到府上还真的有“事务”要处理,顾文轩点点头,就奔会客堂走去。

“王爷好雅兴啊,一天光临两次,舍下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虽然顾文轩带着笑意,但沈敬渊想到他刚刚从父亲那里回来,估计心情不会太好。

“是不是又吵架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按说你也不至于,你父亲当初因为要务,才没赶上见你母亲最后一面,他心里肯定也是不想的,你跟他置气这么多年,也该和好了吧。”

当年的事情,对外宣称的都是顾檑因为处理军中要务,才没回去送夫人最后一程,真正的原因,顾文轩从没跟人提起过。

顾文轩摇摇头,轻松道:“没什么,我在烟花醉一掷千金的事情都传开了,他把我叫去问问而已,我也解释了,没吵架。”

沈敬渊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问了,说到烟花醉,他随即借此把心中的问题讲了出来。

“顾文轩,我是真的没想到啊,你还不赶紧交代,昨天都做什么了?”

沈敬渊问完,身后站着的猎鹰一脸不忍看的神情,将脸别了过去。

本以为顾文轩会不好意思,没想到提到这个,顾文轩一脸兴奋地拉住了沈敬渊,连连道谢。

这回不仅沈敬渊一脸愕然,猎鹰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演的哪一出?

等顾文轩把昨天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沈敬渊和猎鹰对视了一眼,那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就只是这样?”沈敬渊兀自不信地又问了一句。

“对啊,就只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顾文轩看对面主仆二人的表情,不解道。

沈敬渊略一思索,拿折扇敲了一下桌子,夸张地道了一句:“青鸢这个傻丫头,这回好了,外面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了呢。”

沈敬渊把青鸢回去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顾文轩登时连耳根都红了。

“行了,我的大将军,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顾文轩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喜欢别人编排我,但我毕竟是个男子,又身居高位,这种事对世人来说,不过是我的一段风流韵事,等我再打几场胜仗,这些事就更无伤大雅了,可青鸢姑娘白白被污了清誉,实在是不可。”

“好!”沈敬渊赞赏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沈敬渊早年间喜欢混迹于市井之中,三教九流中人他都有来往,控制流言走向这种事,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顾文轩知道沈敬渊的神通广大,听他这么说,也暂时放下心来。

“我这两天不好再出现在烟花醉,麻烦王爷把我的意思转达给青鸢姑娘,请她不必为这件事烦心。”

“行,你就放心吧,人都说做成一桩媒,能延十年寿,这可是大功德一件,我现在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就去给你传信。”

沈敬渊完全忘了自己已经在心里发过誓,不要再管这个损友半件事了。

回到王府,猎鹰要退下的时候,沈敬渊喊住了他,问他要去做什么。

“回王爷,去练拳脚,晚上要去烟花醉,就没有时间练功了。”猎鹰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沈敬渊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笑过之后,沈敬渊难得正色地问道:“猎鹰,你喜欢浸月吗?”

猎鹰被这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想了半天,才开口回答。

“自从遇见她之后,我就总会想起她,想起她受了欺负委屈的模样,想起她追出来喊住我的模样,把平安符塞给我的模样,想忘却忘不了,再之后,慢慢相处,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她。”

猎鹰回答的非常认真,沈敬渊听完之后,既感慨又艳羡,喃喃道:“真好啊。”

猎鹰想到明日就是初三了,又见王爷如此模样,他小声试探着问道:“王爷,您是不是……是不是想徐姐姐了?”

沈敬渊倏地抬起头,对上猎鹰询问的目光,愣了好一会,他才自说自话般地念叨道:“怪不得,明天又是初三了,猎鹰,你还记得那时的事情吗?”

猎鹰老实地答道:“只记得一些。”

那时候猎鹰还很小,所以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那一袭黑衣的少女杀了许多人,最后还是被抓走了,她满身血痕地回头对他喊:“小猎鹰,告诉沈敬渊,我是被冤枉的。”

而他在后面哭着喊:“徐姐姐……徐姐姐……”

不同于猎鹰的“只记得一些”,沈敬渊永远忘不了,那日他赶回来之后所看到的一切,王府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见他回来抱着他大腿哭的猎鹰、以及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的徐娆,一幕一幕,都是那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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