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不若你帮我脱了这身衣裳？

慕容瑾萱稍一转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钟离珏的朝服上。接着，眼中便流露出了些许失落神色，轻声道：“你穿着这一身衣裳，就再不是凡人了。”这声音极轻，不知究竟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钟离珏。

钟离珏到底听出了她的意思，有了些想要拥住她的冲动，却又不想毁了这难得的恬静气氛。 于是只放缓了脚步，望着慕容瑾萱，轻声调笑道：“那，不若你帮我脱了这身衣裳？”

慕容瑾萱听罢猛刹住步子，瞪圆了眼看着他，仿佛下一瞬又要跪下，来个“臣万死”。

两个人又无声的僵持起来，互相对视，试图用眼神交流那些隐秘的情绪。

钟离珏扯出一个怅然的笑容，主动挪开了视线，脸上的疲色又无声的蔓延上来。

“不聊了，无趣。”

前边儿巧来了一队穿青贴里的小宦官，整整齐齐，冠帽上都插着雉羽。打头的见到钟离珏，赶紧呼起万岁来，接着，一队人很有秩序的开始叩拜。

慕容瑾萱无声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转过头，打量着钟离珏的神情。

钟离珏垂着眸子，也在看着他们行礼，又好像没在看，十分的心不在焉。未几，宦官们行罢礼起身，弓着腰，往旁边避让开来，尽可能贴着与钟离珏相反的宫墙，低着头匆匆走过去。

慕容瑾萱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她望着钟离珏身前空出来的青石板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只听钟离珏冷声道：

“来人。”

领头的宦官立马过来，躬身道：“听皇爷吩咐。”

“慕容大人出内廷，引路。”

这宦官挥了挥手，即刻有两个小宦官踢着碎步儿上前，走至慕容瑾萱身旁，弓着腰，垂着首。

慕容瑾萱正要与钟离珏行礼，只见钟离已转身走出了好几步远，那身玄色绣金的朝服，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摇动，衬出这年轻人姿态缓慢而端庄。

须臾功夫，慕容瑾萱收回了视线道：“微臣告退。”

慕容瑾萱还是躬身行了礼，但她眼神没离开那个背影。那人闻声并未回头，只是步子稍稍一滞，接着又无情地往前走去。

方才领队的小宦官抬头朝钟离珏看了看，既而小跑着跟上了。

钟离珏面无表情上了步辇，朝李德芳道： “摆驾北宫。”

李德芳的视线在钟离珏身上逡巡，一时面露难色。他想劝些什么，却还是咽下了。

“圣上起驾——”

伞扇长随们列队在后，恭敬的垂首，随圣驾缓缓往前走去。

……

锁一打开，有些落漆的朱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悠长的吱呀声，让人听了就浑身不舒服。钟离珏眉头未蹙一下，缓步往里走去。

午后的炎日正烈，空荡荡的院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正在槐树下的竹靠椅上纳凉。他人虽没什么精神，衣裳却是华贵的。他听到人来，也并未睁眼。

钟离珏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落拓笑了笑，才缓步往前走，边走边道：“吾弟悠哉，甚羡。”

竹椅上那人方睁开眼，望着老槐树的阴翳，毫不惊讶道：“好哥哥，怎么想起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