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启程

清晨，我和丹增离开了旅店，继续向着王庭启程。

“前面途径几个小村子，再往前走，就是开阔的草原。度过草原，我们就能到达第一座雪山脚下，与安南将军汇合了。”丹增边走边将远方的路线指给我看。

我望着那云雾缭绕的雪山，想到那里有我未来的夫君，心情突然低落了几分。

“怎么了？”丹增见我低下头，便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人的地方需要东躲西藏，但到了草原，地域辽阔，又有你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丹增望着我，突然笑了：“你不想要这种顺利？”

我不答话，只低着头继续走路。

丹增恼人地探着身子看我，洁白的虎牙儿藏在笑意里：“你不想去王庭？不想嫁人了？”

我一跺脚，用力推在他的胸口上：“我不想跟你说话！”

这力道对于他显然轻飘飘的，他望着我，突然放声大笑。

我更恼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心里高兴。”

我曾以为世界上只有一种生活，自从上了高原，才发现，日子不只有一种活法。

丹增在马背上、在草原里长大，自由的像高原上呼啸而过的风，粗粝的像浸过冰雪的沙。我的世界曾是一副娟秀的工笔画，他的出现仿佛遒劲的笔锋甩出不期而至的墨，蓦然铺开在整幅画上，顺着宣纸的脉络一丝丝氤氲，沿着血管，一直到心脏，最后连灵魂都似乎有了他的影子。

“想什么呢？”他已经骑出了很远，见我若有所思，便又策马回到我的身旁，半歪着脑袋望我。

想你。我心想，当然没有说出口。

他已经习惯了扬鞭而驰的速度感，直接跨到我的马背上，从我身后抓过缰绳，马儿便一声嘶鸣冲了出去。另一匹马则乖乖在一旁跟随着——他对于马匹总是很有一套。

“你骑的太慢啦。”他在我耳边说。

“你希望我骑的快一点，早点嫁给你们的新王？”

“你总挑我不喜欢的话说。我不相信你这么聪明，却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望不见他的脸，不知他说这话究竟是何种表情。但我的脸红了。丹增把马骑的飞快，我不得不紧紧攥住缰绳，他的手靠在我的手边，有意无意地传递着温度，我们都没有说话。

对面行过来一辆简单的马车，赶马的男人朝着我们挥手：“前面的村子进不去啦！”

丹增策马停下，那男人便接着说：“据说村子里的法师预言，马上就要有一个吃人骨喝人血的女妖怪过来为非作歹，村长不许任何村民与外村人买卖物品，更不许女人经过村子，凡是看见女人就要绑走呢。小伙子，你的小娘子恐怕刚到村口就要被抓走啦。”

丹增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女妖怪。”

“唉，那传言可是很真呢，就连尼木都要封城了。年轻人总是不懂得敬神。”男人叹着气赶着马车走远了。

丹增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我见他眉头紧蹙，便想缓和一下气氛：“大不了把你的衣服给我，让我扮成一个男人。”

“我可真敢想，到时候被认出来绑走了怎么办？”

“那你的苦差事也算是结束了。”

丹增瞪了我一眼：“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

他严肃起来有点凶，我也不敢再乱说话。

“如果他们细细盘查，大路就没办法走了。我们只能在夜里从青稞田里溜过去。问题是如果要穿越前方最贫瘠的藏区草原，就必须要从村里带走补给。”

“但是村子禁止了贸易，很显然，抓我的人已经看穿了山崖假死的秘密，准备好一张网来抓我了。”我平静地说。

丹增望着我，目光深邃的像海。

“我不会让你被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