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清晨的风拂过脸颊，伴随着一阵空灵缥缈的歌声，将雪灵从睡梦中唤醒。雪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睡在一旁的妹妹不见了踪影，立刻循着声音的源头夺门而出。

　　小屋外，佩拉吉娅载歌载舞，一头金丝轻盈地随着她妙曼的身姿舞动。小小的梦灵站在一旁，睁大双眼注视着她，时不时拍手叫好。

　　她的嗓音就像海上的风，能吹走人心中的杂念，吹来平和与宁静，带着淡淡的清冷的水汽。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能让天地万物静止，定草木，遏行云。

　　她的舞姿就像跃动的鱼儿，振翅的蝴蝶，身体柔软得仿佛微风吹动的海浪，浪花里飘摇的海草。

　　她是深海的明珠，即使身在异国他乡也能大放异彩。

　　雪灵从没有听过此般天籁之音，把山林里的鸟儿都加起来，也丝毫不可与之相争。

　　她的心也随之平静，静得近乎忘记时间的流淌。

　　看到救命恩人的身影，佩拉吉娅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柔声道：“你来了。”

　　“姐姐！”小梦灵又蹦又跳地迎了上去，“漂亮姐姐唱歌好好听！”

　　雪灵才回过神来，一面弯下腰轻抚梦灵的小脑袋，一面抬起头看向来自深海的歌唱家，关切地问：“你怎么起来了？”

　　“多亏了你的药，我睡醒之后就好的差不多了。”佩拉吉娅笑道，“本想以养伤为由多逗留些时日，这下行不通了。”

　　“这里是你克服千难万险也要到达的地方，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的。”看着佩拉吉娅光洁如玉的肌肤，几乎没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雪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给你的又不是神药，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我们人鱼一族的愈合能力本就强些，我又比较年轻，恢复得更快了。”说着，佩拉吉娅伸出白玉一样的手，“你看看，是不是？”

　　雪灵觉得神奇，撩起她的袖子细细检查一番。

　　手指触碰肌肤，凉凉的，润润的，滑滑的，比最娇嫩的花瓣还要细腻上几分，散发着淡淡的珍珠的光泽。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简直美得像个奇迹。

　　雪灵突然觉得自己的关心有些多余。

　　“要是我不管你，你也会自己恢复的吧。”

　　“那我怕是就要成为野兽的晚餐了。”冰凉的手握住温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所以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

　　手上传来的触感虽然冰凉，却带着一股暖流，从手心沿着脉络，一路流到心脏，如绚烂烟花般绽放在心房。

　　少女的心又一次跳得飞快，活了十四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谢……谢什么，举手之劳。”雪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以这种状态面对新朋友有些失态，“我还要去工作，先失陪了。”

　　来到神树下，望着枝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果实，雪灵陷入沉思。

　　每个果实里面包裹着一个婴儿，有成型的，也有未成型的。已成型的被神鸟摘下，衔去山下的凡间土地，留下未成型的继续生长。

　　那些果实的触感是怎样的？也像那个人的肌肤一样光滑柔软吗？是温暖的，还是和她一样凉凉的？

　　雪灵小脸一红，顿时生出强烈的羞耻感，使劲甩了甩头。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只神鸟飞了回来，一路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落在神树枝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雪灵歪着头问道。

　　“啊，雪灵小姐。”雄鸟语气激昂，两只翅膀还装模作样地抚弄双眼，“我们刚刚在凡间见证了一段人类爱情，一对分开的爱人再度重逢约定不分离，实在太感人了！”

　　“浮夸。”雪灵忍不住地表示嫌弃，“小飞素来不正经，还是燕儿你来说吧。”

　　“小飞这次真的没有夸张。”雌鸟接着道，“人类的爱情真是个伟大的东西，仿佛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们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能感受到内心的震撼，忍不住为他们流下眼泪。”

　　“爱情？好像是个很深奥的东西，很少听说，不过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粉嘟嘟的小嘴就撅了起来，“不过既然能带来眼泪，就应该是个让人伤心的东西吧，还好我没有。”

　　“小鬼就是小鬼，什么都不懂。”小飞不满雪灵对他的嫌弃，借机回怼，“爱情可是人和鸟都向往的，精神上的奢侈品，灵魂与灵魂结合的至高境界……算了，你这种小鬼，说了你也不明白。”

　　雪灵依旧满脸嫌弃：“你懂，你又懂了。你和燕儿干脆在一起吧，我给你们放个婚假！”

　　“求之不得！”

　　“……”

　　雪灵对他是真的无语，便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云海，坚定道：“作为神树诞生的第一人，我唯一向往的，就是当好一个领导者，给山上和凡间带来繁荣与幸福。”

　　“希望你长大之后不要打脸，略略略……”小飞冲她做个鬼脸，继续他的工作。

　　“切，无聊的家伙！”雪灵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状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燕儿你说，爱情，真的那么神奇吗？”

　　燕儿飞下枝头，雪灵面前转了个圈，解释道：“雪灵小姐，有些事就算我用千言万语为您描述，您也不能发自内心地理解我说的话。只有当您遇到一个人，您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无论是终成眷属，还是遗憾错过，亲身经历了，就会得出独属于您自己的答案。您终有一天会明白的，缘分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

　　“缘分……吗？”雪灵喃喃道。

　　她自记事以来，没有出过潘云山，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只和妹妹相依为命，每天管理着神树。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小人鱼，算不算是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