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心事

云轻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景子安手里掂着个食盒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见到云轻，他远远地问：“师尊，你去哪儿了？”

云轻严肃道：“进去再说。”

进了屋子，景子安就开始摆食盒里的饭菜，忙碌间他又问了一遍，“师尊今天去哪儿了？”

“在府里转了转。”云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铺摆，“我不饿。”

景子安执拗，不停手中的活，“都是按师尊的口味做的，多少吃些。”

云轻知道耐不过景子安，于是应道：“好吧。”

云轻吃饭，景子安就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地他又想起下午的关窗声。于是开口道：“师尊，我白天和小丫鬟打听到一件怪事。”

云轻闻言心里便知晓景子安白日里是在和小丫鬟打听事情，忽然间她觉得菜里若隐若现的萝卜啊好像顺眼了不少。

云轻心里喜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分毫，她淡淡问着：“什么事？”

景子安小声道：“那小丫鬟说城主的公子会吃人。”

云轻不太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挑眉反问，“吃人？”

景子安点头：“嗯，那小丫鬟说她偶有一日替姐妹值夜恰好路过城主公子的院门，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就顺着门缝看了一下眼，她见到城主的公子正在咬一个仆役的脖子。”

云轻：“是不是看错了，这……说不定是在做别的什么。”

景子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云轻是什么意思，白日里他也问过小丫鬟同样的问题。他缓了缓又道：“她说当时仆役的脖子血肉模糊。”

云轻挑米饭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缓缓道：“我今天下午看到了一个怪物。”

景子安皱眉问道：“什么怪物？”

“像是狗一样的人。”云轻思忖了片刻，只能找到这样的形容。

景子安疑惑道：“像狗一样的人？”

云轻解释道：“嗯，感觉和你所说的会咬人的人有些相似。而且他被圈禁着，还有人送吃食。”

景子安：“小丫鬟还说城主公子近日去外祖母家探亲了，这样看来说不定人狗就是那城主公子。”

云轻已经隐隐觉得有些饱，于是放下了筷子，“嗯，为师也这么认为。而且他的某些特征和那些尸体也有些想似。”

景子安：“师尊的意思是怨灵事件和城主公子有关。”

云轻点头：“城主实在有些奇怪，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事与他脱不得干系。”

景子安面色有些凝重，他问道：“师尊，要不要通知掌门，我总觉得这城主图谋不简单。”

云轻：“那日从街上回来之后我就给兄长发传音鹤了。”

“嗯。”景子安看着只吃了二三十颗的米饭，问道：“师尊不再吃些了？”

云轻捏着眉心，一脸的疲惫：“不了，有些累，没什么胃口。”

景子安问道：“师尊想吃些什么，我明日再做。”

云轻：“别麻烦了，最近你也够累的，就吃府里厨子做的就行了。”

景子安一脸担忧：“师尊最近又睡得不好么，胃口不怎么样，人也愈发的清瘦。”

云轻长出了一口气，“可能是最近事情比较多。”

景子安站起来收拾碗筷，“我明日去城里找大夫配些安神的补药。”

云轻一听要喝药，一脸的苦大仇深。

景子安见状轻笑起来，“配点香囊。”只顾得说话，不注意间手里的筷子落了地。景子安赶忙蹲下去捡。

他在桌下翻找，眼角不经意间扫过云轻的脚踝，注意到白衣竞有点点血迹。景子安一把抓住云轻的脚踝，掀起衣角，小腿处的一片衣料被撕扯下去，一个黑紫的牙印烙在光洁皮肤上，边上干了一片血迹，看起来伤口极深。

景子安闷闷地问：“怎么受伤了？是那人狗咬的吗？”

云轻赶忙抽回腿，往下拢了拢衣角。“没事儿。”

景子安急忙起身，不料头顶在圆桌上，撞得他闷疼，桌上的盘碗也叮当响。他疼的又蹲了下去。

云轻忙去扶，“怎么不小心些，磕疼了吗？”

景子安没接话，自顾自地念叨，“师尊总是这样，伤口那么深还说没事儿。”

云轻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笑了笑没说话。

景子安没再说什么缓了会儿站起来收拾好碗筷便出门了。

须臾，他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药瓶子，也不说话，将云轻推到床上，扯过腿就准备上药。

云轻往回抽了抽，抬手指向药膏，“给我吧，我自己抹就行。”

景子安闻言将药递给云轻，“师尊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

云轻小声道：“嗯，知道啦，为师会小心的。”

景子安问：“明日师尊要去哪儿？”

云轻想了想道：“明日打算去查查案卷，看看有没有线索，最好是能尽快找到怨灵的尸骨。”

景子安：“我同师尊一起去。”

云轻应着，“嗯。”

景子安走后云轻独自坐在床上握着手里的那瓶药，思绪飘飞。

脚踝处灼热的触感似还在，一路灼进她的心里。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云轻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就握了一下便心猿意马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他的笑，他的关心，他的温柔似藤蔓的枝条一下下撩拨着云轻的春心。她不知道这种喜欢是怎么产生的，或许是某一瞬间的悸动，或许是经年的陪伴。反正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生根发芽。

有时云轻觉得自己很脏，景子安将他当做授业恩师，对她尊重、照顾。而她却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可是感情又岂是收放自如的。

云轻像是困在了自我搭织的牢笼里，自己出不去，别人却又不知。所以她只能独自痛苦挣扎。

最后她也没有上药。只紧握着那药瓶和着衣沉沉睡去。

景子安在路上遇上了薛烨，他正一脸郁闷地从水慕霜的房间里出来，看见景子安，便凑了上来，“师兄，你这是刚从师尊房间里出来？”

“嗯。”随后景子安又问道：“你这是刚从师妹房间出来？”

薛烨扶额摇头，“哎，别提了，一言难尽。”话落他忽然故作神秘的凑了过来，“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师尊啊！”

闻言景子安像是偷东西被发现的孩子般，麻痹感从脚心直冲脑门，心跳快的像是要破腔而出。而面上却是十分镇定，“连你都看出来了么。”

这倒是将薛烨给震住了，他以为景子安会抵赖。没想到竟是这般堂而皇之地承认了。

薛烨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说些什么。彳亍在那里。

景子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快哄你的霜儿吧。”

薛烨怔怔地望着景子安离去的方向。他本来想着调侃自家师兄开心一下的，现在反倒像是他自己被调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