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篇

燕三娘从冰天雪地走进暖烘烘的营房，全身都因舒适的温度放松下来，暖炉上架着水壶，雾气袅袅地在空中氤氲。

“终于肯回来了?”雾气那边传来离歌笑略显无奈的声音。

燕三娘朝里张望，坐在桌边研究布防图的离歌笑正好也抬头看她。燕三娘一瞬红了脸，小声反驳道:“这不挺早的么……”

布防图上有零星几处做标记的痕迹，寥寥数字写得遒劲又潇洒。

离歌笑将笔置于笔架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梅可跟我告了好多次状，说这样下去不到十个月我们都得掉层皮。”

“我没干什么，反倒是大块头，最近神经兮兮的。刚才大呼小叫着来抢我手里的炭盆，差点撞翻一桌的药材，被梅梅轰出去才消停。”

离歌笑笑意渐深:“小梅说的就是老胡。”

“你又捉弄我!”燕三娘反应过来，杏眼圆瞪。

离歌笑开怀大笑，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燕三娘手边，眼中满是笑意:“女侠息怒，小的敬茶赔罪。”

“嬉皮笑脸的，没诚意!”燕三娘又瞪了离歌笑一眼，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她低头接过茶杯，恰到好处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离歌笑见燕三娘神态如常，想必贺小梅诊出的结果是一切安好，所以也没对燕三娘说。

他沉吟片刻，拉着燕三娘在一旁坐下，缓缓道:“江兄收了各地官员送来的钱财。”

燕三娘蹙眉，立即反问道:“军饷到底缺多少?”

“朝廷拨的到了我们手里，只能勉强保证士兵们饿不死。但是大同冬季寒冷，棉衣裤和棉被少不得。”

“走了严嵩来了个叶安，叶安垮了，还有无数狗官鱼肉百姓。”燕三娘突然变了脸色，“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事做文章怎么办。”

“你安心养好身体就行，其他的我会安排妥当。此事暂时不要让小梅和老胡知道，他们俩待的地方人多嘴杂，不能不以防万一。”

“我明白。”燕三娘点头，凝视着膝上的手炉若有所思。

离歌笑轻叹一声，伸手覆在燕三娘的手背上，沉声道:“相信我，别太担心。”

天蒙蒙亮时柴胡就被不绝于耳的剁菜声给吵醒，他忿忿地掀了被子，垂着脑袋静坐半晌后猛地打了个寒颤，大脑顿时一片清明。

哆哆嗦嗦地下地穿衣，洗漱完毕后还对着脸盆里的倒影扒拉了一下头发，柴胡这才昂首阔步走出营帐。

“柴参将好!”路过的士兵站得笔直，一板一眼地朝柴胡行礼。

“早上好。”柴胡笑呵呵的，没逛几步转身就钻进了后厨。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柴胡一推开门，暖气就翻滚着涌了出来。

尽管已是寒冬，里头的厨子和帮忙的师傅却个个都只着单衣，有的甚至还满头大汗，看那阵势简直恨不能脚踩风火轮从这头蹿到那头。

“让让!让让!”

一个闷头往前小跑的士兵看见前方地上多了一双靴子，赶忙止步，怀中抱着的一大盆泡在水里的白菜差点全泼出去。

小兵惊魂稍定，还没来得及瞪眼就只能赔笑道:“柴参将你怎么到这来了。”

“被哐哐哐的剁菜声搅了好梦，就来厨房看看。”

“您贵人事多，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我们。不然，您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啊?”小兵跟着柴胡后面，一心只想赶紧把这尊大佛弄走了才不碍手碍脚。

“我就是来看看，马上就走。”柴胡摆摆手，视线忽然落到门外，随即便咂着嘴大步走了出去。

一行人两个一组抬了十几只宰杀好的羊进了小院，柴胡凑上前，摸了摸羊腿上的肉，不住地点头:“都是半大的小羊羔。本以为今年除夕只能吃白菜了，没想到还有这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