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篇

离歌笑的怒喝如同惊雷，众人都屏息惟恐离歌笑迁怒自己。柴胡亦愣住，他与离歌笑认识许久，这是第一次见他发怒。

廖参将抬头撞上郑谢玩味的目光，他勉强扯扯嘴角，郑谢微微点头别开脸望向离歌笑。离歌笑依然只着寻常冬衣，在军服穿戴整齐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柴参将所言属实么?”离歌笑恢复常色，不紧不慢地朗声向四下问道。

一个小兵顶不住离歌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老实回答道:“回总兵，柴参将所说不假。”

郑遇颇为得意地看着沉默的离歌笑，顺便丢给柴胡一个轻蔑的眼神。怒火未平的柴胡登时又要发作，可面对神色平静的离歌笑他心中突生几分悲慨，垂首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停歇几日的大风毫无征兆地重新席卷而来，旌旗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摆。干燥的空气顷刻间被沙尘充斥，裹挟黄沙的日光又冷又涩。阵风过后离歌笑开口道:“柴胡身为参将，对个人行为不加约束打人逞凶，杖军棍四十。”

此言一出连郑遇都感到震惊，因斗武而受四十军棍确实是重罚了。众人皆悄悄抬眼偷瞄离歌笑，听得他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廖参将在其位不谋其职，放纵逃避训练之人，明天自己去领四十军棍。”

廖参将紧张地望向郑谢，后者却目不斜视用后脑对着他。他转而盯住郑遇，希望能和先前约定的那样由副总兵出面省了他的皮肉之苦。

“大哥，既然如今看来全是廖姓小子的过错，咱们就别再趟浑水了。”郑谢凑近郑遇耳边轻语。

“嗯。”郑遇眯起眼，“离歌笑好手段。”

柴胡已被带下去行罚，木棍捶打皮肉的闷声有节奏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小兵们偷偷摸摸向远处张望，个个缩起脖子不安地搓手。郑遇面露嫌恶之色，拂袖欲离开。离歌笑叫住他:“郑总兵且慢。”

郑遇顿下脚步，回首问道:“离总兵还有吩咐?”

“俺答近来不甚老实，经常派小股骑兵骚扰边镇，这一仗迟早要打，谁都不能避免。”离歌笑话锋一转，“军中传言郑总兵许可南营士兵不去训练，我本不信，但今日得郑总兵亲口承认便知是事实。”

“没错。”郑遇不想离歌笑在此时此地竟能直言不讳，于是大方承认下来，饶有兴趣地猜测他会如何处理自己。

离歌笑眸光明亮，朗声对惴惴难安的士兵们道:“南营也是军营，南营中的兵也是大同士兵，别营将士怎么训练你们也得照样训练。现在不愿吃苦，将来战场上先死的就是你们。”

“离总兵，你又不是不知这南营究竟是何情况，不是说两句就可以解决的。”郑遇心中嘲笑离歌笑的天真，这些兵岂是他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这好办，南营从今天起恢复训练，三天一次考核，由郑总兵负责。不合格者军法处置，扣一个月的军饷。至于郑总兵，什么时候把你们带出来了，再归原职职务。”

底下的兵有些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反正人多嘴杂离歌笑也看不清是谁。越来越多的人放声吵嚷，更有甚者骂爹骂娘言语不堪入耳。郑遇双手攥成拳，望着离歌笑的目光几乎喷出火。

离歌笑单手负在身后，突然欺身抽出一个正在吵闹的小兵的佩刀，手起刀落削下了那人头顶的发髻。士兵们只见寒光闪过，一人便抱着头瘫倒在地，惊惧下慌忙闭嘴不再发牢骚。

“越怕死的人死的越早。你们是大明的将士，大明养你们不是用来浪费粮食。”离歌笑把手中佩刀扔到那个士兵面前，“再上战场，若有人未得命令就后退，我必先于敌军斩下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