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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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让淮琛送紫燕回去后，匆匆赶到养心殿的三希堂，却见福德顺候在了门口，见到永琪，便急急地迎了上去。

“五殿下，里面……”福德顺斟酌了一下，才又道：“不大好。”

福德顺是宮里的老人了，自盛启帝称帝后，就一直跟在身边，也算是见过起起伏伏，风风雨雨，如今天这般有些慌张的时刻还真不多。

永琪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已是有了心里准备的他见到里面的场面还是吃了一惊，说是不大好，委实是说轻了。

只见四殿下披散着头发跪在中间，神色憔悴怆然，他怀里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身上沾着血，四殿下身上也沾着血，分不清是谁的血，上首位则坐着盛启帝和许后。

永琪见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去，“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盛启帝看见他，没好气地数落道：“你来得倒挺快！”

许后拉了他一下，咳嗽了一声，脸色微微有些潮红，“起来吧。”

永琪便不再说话，候到了一边。

这时四殿下的话响起：“儿臣要娶婉莹为妻，望父皇，母后成全。”

盛启帝脸色极为难堪，顺手就扔了个砚台砸了过去，四殿下不躲不闪，那砚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在这寂寂的书房中显得格外响亮，“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父皇和母后么？你要娶这个，这个……你是要置宋太傅于何地？”

“儿臣自会去求得宋家小姐的谅解，求得宋太傅的原谅！”

“怎么原谅你？你宁愿娶个妓女也不娶宋家小姐，不顾皇家和宋家颜面！”

“父皇请自重！婉莹并不如你想得那么不堪！”

……

后来永琪才知道，这婉莹原是前朝大将军周兆的女儿，是那方丝帕的主人！前朝覆灭后，周兆宁死不屈，最后葬送生命，周家男丁流放边疆，充了军，女丁则打入贱籍，充了官妓。这些年，四殿下不愿回京，便是一直在外打探她的下落，当年战火纷飞，他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找了一年又一年，希望也越发渺茫。所以当盛启帝给他指婚时，他没有拒绝，对他而言，若没有婉莹，是谁又何不同？

可终究他还是找到了她！他是去妓院剿那些违纪的士兵，在妓院的大堂里，他看见了她。

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她却不愿意认他，他没了法子，便强行带她进宫！

那叫婉莹的姑娘不顾一切地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问道：“永珵，你要娶我，可问过我是否愿意？”

永珵看着她，神情真挚，“婉莹，你愿意嫁给我么？”

“不愿意！你听到了么？我不愿意！”她厉声答道：“你难道忘了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我周家六十多口的人都去了哪里？”

“我会补偿你的！”永珵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补偿？怎么补偿？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她神色凄惶，“你补偿我，我的父亲能回来么？我周家的人都能回来么？”

永珵不知如何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只能悲伤地看着她，

婉莹不再看他，徐徐走到帝后面前，深深拜了下来：“启禀陛下，请放奴婢出宫。”

“福德顺，送她出宫。”盛启帝吩咐道，

看着婉莹的背影，永珵瘫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帕来。

永琪朝着盛启帝使了个眼色，盛启帝便扶着许后离开了。

“四哥……”他唤了一声，

那怔愣半天的人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