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簪花大会第二轮比试亦如期举行。评判席上腾蛇特意挑了一个离禹司凤和褚璇玑远一些，又能不引人注意地打量元朗的位置，而这个位置自然就在白因的座位旁边。

腾蛇神君?"白因挑了一下眉，这家伙是有多厌恶禹司凤和褚璇玑?若他没有记错，腾蛇的房间应是惠褚璇玑很近，那腾蛇昨儿晚上有在房中歇息吗?而腾蛇还特意选了一个能打量到元朗的地方，又是想看出些什么呢?

唔，白宫主?你坐在这儿么?坐呀。这位是?"腾蛇说着一指跟着白因而来的阿九。

“这位是阿九，是白某的手下。"

霜台宫中还是有不少有名气的妖，比如被称为“九公子"的阿九，可腾蛇只记住了白因的名字，对阿九从头到脚看了看，"若是小爷没看错，你的灵力比白宫主强多了。”

.....”白因只当作没听见。

阿九则笑了笑，“宫主便是宫主，并非灵力最强者才可成为霜台宫主。”

"那倒是，力量有时就是双刃剑，有些家伙拥有了力量只会成为三界的灾难，还不如让他手无缚鸡之力呢。“而如帝君，哪怕不是三界最强者，他也是令三界只能仰望的神祗。腾蛇对阿九的话颇为认同，“你比白宫主强，那你可是霜台宫中最强大的妖?"

霜台宫中有各路妖族，但要论妖力，还真找不出能胜过阿九的妖来，阿九也很坦然地承认，“可以这么说，不过霜台宫的妖各有各的本事，都不可小觑。"

白因听腾蛇如此说，本以为他是在想阿九与十二羽金翅鸟妖相比谁更胜一筹，没想到腾蛇的下一句话竟是"那有时间你陪小爷我打一架，如何?"这个麻烦东西，天界几位圣兽还不够陪他打架的，竟然跑到人界来找妖族打架?白因一皱眉，突然又想到腾蛇八成自下界后再没回过天宫，便决定委婉地替阿九回绝。

这个恐怕不大好。在下是妖，而神君代表天界，神君与在下哪怕只是切磋，被有心人知道了，免不了会被利用，还请神君三思。"阿九先开了口。其实腾蛇的话同样有些出乎阿九的意料，不过他对腾蛇的事知晓一些，晓得这位神君是个真性情的，心中也就不会介意。

“不过打个架而已，谁闲得那么无聊?"腾蛇明白阿九的话并非无故推脱，而自己的话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自然作罢。而阿九的做法让他对自因又高看了一眼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话反过来说应该也是成立的，能够教出阿九这样的手下，白因的作风可窥一斑。腾蛇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元朗，与白因一对比，他更觉这位离泽宫的副宫主虚伪又狠毒。

霜台宫，离泽宫，就算一个是正宫主，一个是副宫主，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这时场上的比试已正式开始。然而腾蛇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元朗身上，对场上的交锋丝毫不予理会。其实他选择坐在这里还有旁的缘故，只是没有告诉白因罢了。他过去在少阳派住的房间一直空着，这次回来自然也没安排别的住处。然而腾蛇在那屋里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坐立难安，索性就出去走走。这一走可走出了大事，他龇牙咧嘴地从褚璇玑房前而过，好巧不巧就听见了禹司凤和褚璇玑的声音。腾蛇并没有听墙角的喜好，可这两位之间的谈话让他怎么也迈不出离开的脚步，其至还用上了隐身术来确保自己能够把话听完。

"父帝不是让你在人界暗中探查柏麟的下落吗?"这是褚璇玑的声音。

原来天帝也在找帝君?!而且竟然连天帝都找不到帝君?

"可我们找了这么些年连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而且我看腾蛇也在找柏麟，他不也一无所获?“禹司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那他是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

褚璇玑你胆敢诅咒帝君魂飞魄散?!

但愿吧，不过父帝这么交代我，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璇玑，我担心柏麟这一世即便是变成了一条鱼、一棵树，但他的下一世未必不能变作人，甚至是神。”

禹司凤，天帝和你为什么这么不愿帝君重归天界?

柏麟心魔深重，危及三界。哪怕他当初幡然悔悟，父帝也不得不担心柏麟历劫仍不能摆脱心魔，才让我们格外留心。"

悔悟?老子都不明白帝君究竟要悔什么?悟什么?错的根本就不是帝君!

“璇玑，你之前劝我留下元朗，说他能够替我们稳住妖魔，这样有利于我们统领三界。"

老子就知道你们果然另有所图，不过三界才不稀罕让你们来统领!

“但你还是得小心，元朗能够为我们所用，也能够伤害我们。"

老子就等着看你们窝里斗...哼，狗咬狗，一嘴毛!

我知道。元朗也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实现他的野心所以我才想着要用霜台宫来制衡元朗。自因只不过是名气大，妖力却很平常，翻不起大浪。"

想到当初在祠堂时察觉到白因的眼神，腾蛇觉得禹司凤实在小看了这位白宫主。顶着太子头衔却从不管正事，后来又成了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妖，这更司凤章什么和明明只是一只免子，却心计、手段样样不缺的白因较量?不过白因的妖力确实弱了些，不一定能打过禹司凤，这个弱点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才行。

“司凤，你越来越像一位太子了。"

褚璇玑，你睁大眼睛把这话再说一遍?堂堂天界太子就是这个样子?

"璇玑，就算是在少阳派，我也是天界太子，你也是天界的太子妃。"禹司凤顿了一下，“我想元朗能替我们做的并不只是稳住妖魔，我们可以让他替我们去找柏麟。"

禹司凤，你肚子里的坏水真是没完了!

“你说的对，元朗必也不希望柏麟再次成神，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可让他出手。"

褚璇玑，你和禹司凤真是一丘之貉!

所以元朗和白因这两枚棋子都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抓在手里。

腾蛇暗暗冷笑一声，身形一闪走出老远才现出身形。深深吸了口气，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生气是无用的，还是得先理清目前已经知晓的消息。眼下禹司凤和褚璇玑虽然身在少阳，暗中却在寻找柏麟帝君，而他们的背后是天帝-天帝为何如此忌惮帝君?明明帝君一心帮他打治理天界。腾蛇皱了皱眉，难不成当初的事真还有天帝的一份?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天帝的黄粱之弦"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为什么千年前拨不得，一定要等到千年后才行。而这几年里禹司凤和褚璇玑同自己一样对帝君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他们打算借元朗的手来寻访甚至除掉帝君，又怕元朗的野心一发不可收拾，想要通过白因来制衡元朗。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能做些什么?妖魔之中还有谁可能和自己一条心?还有谁可能不会做出伤害柏麟帝君的事?

腾蛇便从昨日开始一直思考这个问题，连簪花大会也不看，目光偶尔扫过对面始终带着几分笑意的元朗，更多的时候则停留在白因身上。

白因觉得有些奇怪，这台上打得如火如荼，这腾蛇却没朝台上看过一眼，反而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难不成他还能看出这副躯壳下究竟是谁的元神?

神君不看这簪花大会的比试却看我，难道这正道门派的将来系在白某身上?"

阿九坐在白因身后，自然对腾蛇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禁眼神也微微一闪。

腾蛇这才往台上警了一眼，最后一场比试的双方是少阳派与点睛谷，得胜的一方则是少阳派。他轻轻”斯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都是他人手里的筹码而已。"

白因清楚腾蛇的言下之意，可看着腾蛇对于计谋开始变得习以为常，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忍。

阿九反而笑道，"神君果然看得透彻，不过这棋子也分三六九等，对有些人来说能做上等棋子或许就心满意足了呢。"

那白宫主呢?你可能忍受自己做一枚棋子?如果是上等棋子的话。”

白因轻笑了一声，"白某不介意被他人视为棋子，因为总有些愚蠢的家伙不明白此“棋子非彼'棋子'。有些“棋子会听从棋手摆布，有些'棋子'会要棋手的命。

会要棋手命的棋子么?白因有没有可能杀禹司凤和褚璇现呢?自己能不能借白因的手为帝君报仇呢?腾蛇犹豫了一下，"不知簪花大会之后白宫主有何打算?"

"自然是回霜台宫了。"白因看着被道贺者团团围住的褚磊，向腾蛇示意了一下，便向褚磊走去，待周围的人群散开一些方拱手说道，“恭喜褚掌门。

腾蛇并未去向褚磊道贺，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他不是说不出口，只是觉得褚磊、褚璇玑和禹司凤他们不值得自己违背心意。他远远看着白因的身影，觉得这位霜台宫主虽然骨子里骄做，但在这些人情世故上却很能放下身段，应对事情游刃有余，比自己强了十倍。如果自己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无论是对付禹司凤、褚璇玑和元朗还是寻找帝君的下落，应该都会事半功倍吧?

一时白因走回，见腾蛇不去道贺，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着实有些疑惑，"神君一直看着白某，可是白某做了什么惹怒神君的事?"

本神君听说霜台宫乃是妖魔中罕有的净地，心中好奇想去看看。白宫主应该不会拒绝吧?不妨一道同行?"

腾蛇要去霜台宫?霜台宫里没什么秘密可言，白因无需拒绝，可说是什么妖魔中的净地，但毕竟那里都是些妖。腾蛇去那里做什么?太过想与霜台宫结盟，所以不死心?白因看了看腾蛇，"神君大驾光临，乃是令霜台宫蓬荜生辉之事，白某岂会不知好歹?"

好!"腾蛇立马说道，好像生怕白因反悔，"那就这么说定了。反正这答花大会也开完了，后面也没咱们什么事，不如现在就启程吧。"

这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呐，白因笑着摇了摇头，"待会儿褚掌门会留饭，我们便是不吃也得同主人家说一声，不可失了礼数。”

"自宫主你怎么对人界的这些规矩这么懂?难怪你的修为不怎么样，原来都把心思花这上头了。”腾蛇装模作样地昂着头，"以后小爷若是有时间便指点指点你。

"这个腾蛇，跨岛子上脸的本事真是窦飞猛进，算上吴辰的那一回，这可是第三次嫌弃自己的修为了。他也不想想他自个儿的本事是谁教的?

"喂，你居然不感激?有本神君指点你，说不定还能让你结仙缘，飞升得道呢。”

白因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多谢神君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