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应付什么事?那是什么事?阿九有些莫名其妙，可看白因的表情知晓他无意解释也就没有多问。而第二天他发觉少阳派上上下下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褚玲珑、钟敏言、禹司凤和褚璇玑还邀请白因和自己去后山赏风景，而元朗听说了也执意要一道同行。

阿九忍不住笑着对白因悄声说道，“看出来了么?"

“看出什么?"白因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元朗的算盘打在禹司凤身上，禹司凤的算盘打在你身上，就不知你的算盘又打在谁身上。哎，这次来少阳派可能还真没白来，没准要大开眼界呢。"

“元朗确是阴魂不散，从来都是野心勃勃，如今做主三界之心仍然不死。禹司凤既能帮他达成心愿，为何不拉拢?他还想借禹司凤的手除掉我呢。"白因落后众人几步，“禹司凤以天界太子自居，恨不得说自己与离泽宫从来没有任何干系，又想表示自己对三界苍生一碗水端平。他有这样的心思，不对我下手又找谁去?不过他也未必不会接受元朗的示好，他要掌控妖魔便不能只寄望于霜台宫。"

"你既看得这么明白，又打算怎么办呢?"

"我对这些把戏没兴趣。"白因皱了皱眉，“阿九，帮我个忙。我有别的事要做，你帮我应付他们，要问起就说我明日定会参加簪花大会，让他们放心就是。"

"....”阿九睁大了眼，瞪着白因。

“还有，你试一试，看能不能看出元朗的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是幻影，可到底是如何重生，我一时还看不透，你若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自然最好。"

“那你要去做什么?"

白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就转身离去了。径自回到少阳派，他一路留心着，确定没有人跟踪也无人留心到自己，便疾步往少阳派供奉历代掌门的祠堂而去。

祠堂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似乎早无人记得今儿是曾经的少阳派掌门吴辰的忌日，哪怕簪花大会的比试多间隔了一日。

白因站在昊辰的牌位前，默默看着那几个大字。自由吴辰做回柏麟后，他被琉璃盖、罗喉计都、褚璇玑、禹司凤等弄得日日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个被遗留在少阳派的自己最终如何收场。少阳掌门，白因冷笑了一声，少阳派真的拿昊辰当做掌门吗?如果是，那为何对掌门遗命如此轻视呢?还是说即便是掌门遗命，在个人的小情小爱面前也不值一提呢?是了，当初自己还要献祭少阳，他们没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就已是顾念旧情了。

"昊辰，你后悔了吗?一片好心被视为棒打智寄的算计，如今还有谁会记得你的本意?"而我呢?我又后不后悔呢?身败名裂一次不算，还不得不与妖族为伍，我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我的心魔吗?可我又是为谁而执着呢?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白因惊了一下，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祠堂?他平静了一下才转过头，入眼便见一个身着墨蓝色布衣的身影，而对方正皱眉望着自己，“你是谁?"

"....."白因一怔，腾蛇?他回少阳派了?

“小爷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腾蛇有些不耐烦了。

“霜台宫，白因。"

霜台宫白因?这些年浪迹天涯，腾蛇对天界的事一无所知，对人界的事却知晓甚多，对“白因“这个名字也耳熟得很，“你是白宫主?"

“阁下认识我?"腾蛇竟然知晓白因?

"不知白宫主为何会来少阳派?"

"少阳派褚掌门下帖子请我来参加簪花大会。"

簪花大会?少阳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簪花大会?腾蛇忍不住"嘶”了一声，他们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多年不见，腾蛇这一不高兴就“嘶"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白因微微笑了笑。

“簪花大会是正道修仙门派比试技艺的，白宫主出身妖族，怎么会被邀请来参会?"

白因对腾蛇话中的敌意和戒备不以为意，"这个就得问褚掌门，还有容谷主和东方岛主了。不知阁下又是谁?少阳派弟子?昨日我似乎没有见到阁下。"

白因的话音还未落，腾蛇就冲着白因连"嘶"了好几声，"什么少阳弟子?老子和少阳八竿子打不着!老子是天界神君腾蛇大人!懂不懂?不像你们这些妖..."

原来你就是天界那位太子妃收的灵兽.."

"你找死!"腾蛇突然周身亮起火光，一掌就冲白因打

过来。

完全没想到腾蛇会突然动手，白因吃了一惊，连忙运起灵力招架。可以自己眼下的灵力根本就不是腾蛇的对手，白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腾蛇却在将要打中白因胸口的时候猛地收了手“这里不适合打架，惊扰了他就不好了。小爷便饶你这一次，不该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再说，否则别怪小爷要你的命。"

白因怔了半晌，眼前的腾蛇仍是当初的模样，然而骨子里却似乎大不相同了。不该说的话?是说腾蛇被褚璇玑收为灵兽?想到阿九曾说腾蛇因当年的事迁怒褚璇玑，白因动了动嘴唇，又想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便多问，便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后不后悔?你认识昊辰掌门?"

“是。"

“怎么可能?昊辰...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妖?"

"我只是说我认识他，又没说他认识我。"

"昊辰掌门是少阳最好的掌门，可比你强多了。我刚还听你说什么棒打鸳毒，又是什么本意...你对他的事很清楚?"

"机缘巧合，我听说了一些关于琉璃盏的事。"

白因既是妖族，听说琉璃盖便也不奇怪，腾蛇丝毫没有起疑，"他要如何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又一心为了天下苍生，必然不会后悔。"

"是么?"白因眼神微变，“他不过是一个凡人，就算因修仙而与他人不同，可天底下修仙的也不止他一个，天下苍生更不是他一人的责任。他走得太累，也走得太苦。你不是他，又如何知道他不后悔呢?"

走得太累，也走得太苦..腾蛇揉了揉眼睛，心道帝君又岂止是走得太累太苦?帝君为三界操劳万能，这份辛苦不但没有得到任何体谅，还遭到一众唾骂。他终还是吸了吸鼻子，“你一个妖竟然会帮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说话，还挺稀奇。"

“你身为天界神君，不也自降身份，来看一个凡人的牌位吗?"

因为我找不到帝君，只能来这里寻找帝君遗留的气息...腾蛇又吸了吸鼻子，我找了好久好久，一直都找不到帝君，帝君不要我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甚至都没能梦见帝君...

"...神君?"察觉到腾蛇的异样，白因微一皱眉，这是怎么了?这个刚刚还要打自己的麻烦东西...哭了?他

从神中取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腾蛇并未接过，自己拿袖子胡乱擦了擦，一面还不忘威胁白因，"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知道没?你要是乱说一个字，小爷绝饶不了你!

看着腾蛇故作凶狠的样子，白因微微一笑，"所以神君也是因为今日是昊辰的忌日才回少阳派的?"

"结果没想到竟然还会在这里遇上一个妖。”腾蛇小小地“嘶"了一声，“算了，小爷知道的，霜台宫的名声还不错，不跟你计较了。”腾蛇说着又向着昊辰的牌位拜了几拜，“小爷走了，你可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

白因看了一眼牌位，跟着腾蛇走出了祠堂，“神君是要离开少阳?"

"老子和少阳又没关系，为什么不走?"禹司凤和褚璇玑伤害帝君的事他永远都不能原谅，当然他也没有办法原谅那个为了褚璇玑忤逆帝君的自己。腾蛇蓦地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自己几乎要把人界走遍了都找不到与帝君有关的蛛丝马迹，是不是帝君还在生自己的气?自己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帝君的原谅了?自己是不是连赎罪的机会也没有?可就算帝君不原谅自己，再也不肯见自己，能不能让自己知道帝君现在安好与否?

“神君?见腾蛇突然不走了，白因奇怪地看过去，发现腾蛇不知怎的又红了眼眶。不是在说要离开少阳么?这到底是怎么了?白因实在摸不清腾蛇的心思，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耳边似乎回响起那日腾蛇对自己的挽留哀求，他心中也有些感慨，没想到腾蛇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竟还会记得吴辰的忌日，会在这一日回少阳看望昊辰。其实对自己而言，昊辰的一生不过眨眼一瞬，甚至远远不及白因的半生长，却是尝遍了人世的酸甜苦辣，最后带着未竟之愿抱憾而去。后悔么?如果自己能够预知结局，还会一意孤行地下落仙台么?会吧，白因冷笑，就算这一次不下去，也总会有别的事让自己非下落仙台不可。

“你在想什么?"看着白因眼神转冷，腾蛇反是开口问道。

白因收回思绪，看着腾蛇摇了摇头。

那小爷走了，你可记得你答应了小爷什么，不许乱说半个字，听到没?”

这个腾蛇，明明求人还只会威胁，白因又摇了摇头，“神君可听说过离泽宫的副宫主?

"离泽宫副宫主?不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元朗么?

哦，谁是新的副宫主?本神君没听说离泽宫最近闹出什么幺蛾子呀。"

没有新的副宫主，正是元朗。他复活了，并且此刻就在少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