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定局

宿醉，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大红纱帐之下，一女子靠卧在野玉怀中，头发散落，睡容酣畅，薄纱着衣。

野玉一手放在枕旁，另一只手放于女子腰间，天刚破晓，他便悠悠转醒，刚有意识就发觉了不对劲。

头顶的纱帐，房中的装饰，低眉，见一女子卧在自己身旁，身上红痕斑驳，两人衣衫不整。

他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旁边女子也醒了过来，见此场景，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掩了掩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物，坐了起来，抬头望向野玉，打着招呼道：“野玉公子。”

当看清身边人的那一刻，野玉震惊道：“玉琳少主？”

恍如隔世之感，昨夜身边孤立无援，被内定亲事之女，今日的落魄人却沦为自己。野玉想不明白，明明是陆丰泽计划娶玉琳少主，想要得到真正的玉章才逼迫玉家家主同意这门婚事，明明两人昨日在宾客面前许下亲事，为何会成现在这副局面，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野玉快速穿好衣衫，翻跪在床下，“请玉琳少主莫误会，定是昨夜奴喝醉，被不懂事的仆人误送到少主房内了，奴愿意请罪，也请少主随我去想玉家和陆丞相解释清楚。”

玉琳懒懒的从床上下来，走过野玉身边，坐到了梳妆台前，旁若无人的打开了梳妆盒，拿起木梳梳理头发。

铜镜中玉琳含着笑意，并无慌张，镜中人开了口：“误会？”

“野玉，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昨日宴席，本就是一场局而已，而昨晚，也是你情我愿的事。”

“局？”野玉不解。

“你以为陆丰泽的计划是你知道的那个计划吗？你和玉家，包括昨日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我和他的棋子罢了，我与他各取所需。”

镜中人梳着妆，眉眼皆是豆蔻少女的模样，神情却仿佛看淡一切的老妇人，没有在众人前娇憨的模样。

玉家家主的醉，陆丰泽意味不明的笑，玉华的半道离席，玉琳眼中的无助......一切看上去好像是野玉纵揽全局，却不料环环相扣，一个圈套又一个圈套。

野玉脑中闪现了许多碎片，一一相拼，众多蛛丝马迹逐渐浮出水面。他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眶微红，“所以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我与陆丰泽早就说好了，我是玉家少主，玉章从来都只会在玉家少主的手里，其他人掌握不了玉章的去除，所以在我爹用假玉章糊弄陆丰泽的那一刻，我与他已经结成了联盟。”

“陆丰泽推掉我爹提出的婚约，他本不愿娶我，但是玉华哥哥告诉他，先假意提出婚约，再来个掉包计，为我物色一夫婿人选，条件是我把玉章给他们，再以二哥的性命威胁我父亲说同意要与我成亲。”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你既无背景又不无势力，嫁于你，我方可逍遥快活一辈子。在加上你昨夜用葡萄安慰我，让我觉得你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你是少主，为何要想逃离玉家这富荣华富贵的生活?”野玉绝望的问。

“少主?”镜子里的女人哈哈大笑，“少主之名就像一个枷锁，锁在了我的身上，玉家的少主都是要为家族，为皇室的利益而牺牲的，我不愿意，也不想再重蹈玉贞姐姐的覆辙。”

“我宁愿终其一生做一个平庸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玉林的脸上黯然失色，语气淡淡道。

“可你不喜欢我，而我对少主也并不喜欢之意。”

“也许这一次你可以借助我逃离，可你知道吗，我永远的失去了我的幸福。”野玉苦笑，似乎有泪涌出。

“我明明都要放下这一切了，我明明都要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表明心意，说出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可你们现在让我怎么办？”野玉神色有些狰狞。

玉琳心中微微一动，镜中人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一个冷漠的声音说:“昨夜之事已发生，你我今后就是夫妻，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野玉。”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镜中人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她往脸上抹了胭脂，摇身一变，再无当初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

“收拾好，随我去见爹。”

野欲将拳头攥紧，使劲咬了咬牙，双眼猩红，全身颤抖着，最后，他眼中怒火平静了下来。

“是。”

玉家大堂之内，陆丰泽和蒋氏相对而坐，陆丰泽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蒋氏却坐立不安，脸上恨意明显。

陆丰泽轻瞥了一下蒋氏，道:“夫人不必紧张，事情的原委我已向你道清，待家主清醒，你给他解释清楚，若他同意玉琳野玉的婚事，我便让人放了二公子，她的一切罪名也不作数，让你们一家子团聚。”

“团聚？陆丰泽，你这明显是让我们一家人支离破碎，若不是昨夜你的算计，我的玉琳乞会嫁给一个乞儿!”蒋夫人咬着牙，怒道。

“不愿意嫁少主，昨夜之事传出去，怕对她的名声不好吧。”

“野玉跟我多年，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随便提拔他一个官做不在话下，他吃得了苦，能力有突出，做你家女婿也没有降低你们的身份。”

陆丰泽继续抿了一口茶，“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昨夜之事是我算计，而不是少主也一厢情愿呢？”

“你......你!”蒋氏被气的说不了话。

这是玉家家主也匆匆的到了大堂来，此刻的他酒已醒，听说了昨夜的事，脸气得呈现猪肝色。更是在埋塘的路上，听到了两人说的话，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要发作，玉琳却带着野玉姗姗而来。玉琳来了便跪在了家主的面前，深深的将头磕了下去。

“爹，此事是我一厢情愿，不关陆丞相的事。”

陆丰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坐在竹椅上，捧起了一手葵花。

玉家家主气的嘴唇发白，“孽障，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你可是玉家的家主，为什么向着外人说话？”

“爹，早就想告诉你，我不想当玉家少主，我只想平平凡凡的过一生，我也不想为皇族做和亲公主，嫁到异国他乡，落得和玉贞姐姐一样的下场。”玉琳挺起了腰。

“啪。”重重的一掌落到了她的脸上，脸上顿时手掌印清晰可见，发肿了起来，蒋氏见状连忙过去抱住玉琳，心疼地哭着说:“别打我的孩子。”

玉琳推开母亲，站了起来，定定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我已经把玉章给了陆丞相，昨夜也和野玉公子圆了房，你若不答应这门亲事，往后也不会有人娶我，答应了陆丞相，也会把二哥放出来，保玉家平安。”

“你这个畜牲......”玉家家主说着又要挥手下去，蒋氏紧紧的抱住了玉琳，最终，玉家家主的时候也没有落到两个人的身上，而是被野玉抓住了。

一言不发的野玉，此时将抓住的手放开，跪在地上，闭着眼，缓了缓，大声说道:“此事都怪野玉一人，是我辱没了少主，还往家主成全我与少主的亲事。”

玉琳傻傻的看过来，不相信刚才歇斯底里的野玉此刻护着她。

“若我不呢？”玉家家主死死盯着野玉。“一个奴，也妄想配凤凰，预谋已久了吧。”

“若家主不，请求给野玉一点时间，野玉愿意去为少主博得一个权臣的官位，到时再来娶少主，定让少主风光大嫁。”

陆丰泽岔进来开了口:“家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这二公子......”

沉默之后，家主道:“我......答应。”

“不过在这之前，你不得来玉府，若今年武试你能夺得状元，我便允许将玉琳嫁你。”玉家家主不情不愿地说。

野玉面无表情地跪下，仿佛默认了这一场安排。

一切都好像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