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廊檐,有雨水漫天降下,廊檐口瓦当匀称,等距离的留下瓦当滴水。
银杏站在廊檐下,眼前雨帘不绝,微风扑来湿敷的雨雾,沾染了她的前额。在廊檐下看红丝绸,只见得它的背面,看不到这世人的所求。
无意间她注意到了一条红丝绸独自地杳杳的挂在廊檐角上,与周围格格不入。
银杏顿了顿,好奇的将身子挪了过去,半边肩膀便即刻被雨水打湿,她抿了抿嘴,打开右手上拿的纸伞,旋了旋,在空中划出一个圈,将整个人都遮挡在了伞下,她接着移步,微微探头,将那上面的字尽收眼底。
那红绸上的字是一对情人或夫妇的名字,一左一右,笔墨相缠,无限美好。
银杏看怔了神,她抬起手,竟也依照红绸上两人的位置,在空中比比划划,勾勒出来的竟是野玉和自己的名字,写完后才如梦初醒,摇了摇头,慌忙地将手放到身后,眼眶发红,鼻子发酸,脑中浮现过往的事,一时情不能自禁,随着这雨天一同落了泪。
银杏,你这是怎么了?再无可能的人,你又怎敢去想。
发狠的自己拧了拧胳膊,那心中的惊涛骇浪才平覆了下来。
不许掉眼泪,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是一颗玻璃心怎么能向前走。这一段好时光过期就过期了吧,再去买一盒新的胭脂,重新装扮自己,换一副皮囊,换一颗赤子心。
用力抹去眼泪,银杏看着雨,眼泪却又夺眶而出。
野玉和陆丰泽出了玉府后,按耐许久的心情忍不住爆发了,他手上因用力而起来的青筋,眼睛里没有了刚才在玉家家主面前的乖顺。
“陆丰泽,你到底要怎样?若不是为了拿回奴契,你以为我会说娶玉琳吗?”
陆丰泽好笑的看向他,挑了挑眉。
“你现在也可以后悔啊,我们还在玉府门口。”
“可惜,如果你当上武状元,玉家的势力你是势在必得啊。”
“有权势可得,又抱得美人归,野玉,你还想要什么呢,你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可我,只是想要她。”
听完陆丰泽的话后,一瞬间的怒气与不甘心消散过半,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惭愧和自责。
他的银杏,他的许诺,他曾以为坚定的选择,此刻却被陆丰泽几句话戳破了,心中竟然是认同陆丰泽说的话。
“她?”陆丰泽看着野玉,带着诱惑般的话语灌入野玉的心中。
“待你成了玉家女婿,少主之夫,慢慢架空玉府,独揽玉族大权。”
“她,还怕要不回来吗?”
陆丰泽拍了拍野玉的肩,上了马车离开了。
野玉站在原地,活了过来。
回到杂院时,银杏已经不在了。
也是,这么大的事,就算他不说,有心之人也怕会让她知道吧。
院中没有往日的烛光,没有炊烟,也没有想见的姑娘。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孤寂,冷清,野玉冷笑,隐忍已久的眼泪倏然落下,他又笑又哭,却又在各房中进进出出,仍是不死心。
当然,空无一人,野玉这才瘫坐在地上,无意间摸到了腰间的绣宝,他摘下来,细细端详了许久,那被人认真穿针引线的图案历历在目。
“银杏......”沙沙的声音,再也说不出的话。
“我喜欢你啊,嫁给我好吗?”断断续续的语言,传不到喜欢的人耳边。
混浊的眼神逐渐清明,他将绣包贴在胸口上,逐渐明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势能让他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武状元,他势在必得。
收拾一夜的心情,暂时放在心里的人。野玉第二日早早起床,走到杂院时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往日银杏住的屋子,屋中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去了校练场。陆丰泽已在那等待多时,他拉着一张弓箭,正在专心专意的对准靶子,“唰”的一下,箭正中靶心。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丰泽边说边重新上箭,那边侍从已将上靶的箭拔下,恭敬的站在一旁。
野玉过去,也拿起箭,拉弓,闭眼,瞄准,同样的正中靶心。
“主人的命令,不敢不从。”
“怎么不叫陆丰泽了?”陆丞相嗤笑。
野玉没搭言,只是射箭。
“既然如此,来了这找我,说明你就是想通了,一个月后的武状元考,我会帮你,可能知道,有些事,我也不能帮你。”
“勤加苦练吧,真本事,谁也说不得闲话,我能帮的,只有最后的举荐。”
陆丰泽说罢,射出最后一支箭,冲靶旁的侍从挥了挥手。
侍从上前,他吩咐道:“野玉公子在此练习,好好陪伴,场内一切,任听他差遣。”
侍从道:“是。”
陆丰泽走后,野玉这才放下了弓。
“给我刀。”
侍从点头,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长刀。
野玉卧在手中,眼神一横,凛冽的刀法在他手中娴熟至极。
他不知疲惫的不断挥动,心中杀意渐浓。
几招几式,刀头竟被练断。野玉这才停下,他低头,手上也被断刀时震出了一道狰狞的大口子,侍从见状,忙去拿来绷带想为他包扎。
野玉辞谢,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压在那条口子上,额头上顿时细汗直流,他压住疼痛声,脸色止不住发白。
野玉,我要你记住,你心里的伤比这痛上一千倍一万倍,你若这都忍不了,拿什么去做武状元,去接银杏回家。
我要你记住,你今日遭遇的种种屈辱,来日定要那些算计你的人,悉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