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可说的情愫

光影变幻间，不知又过了几个日夜。

这一天，陆骁刚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饭，就听到下属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禀报，说北荒有妖物作祟，请他前去平乱。

于是，他匆匆披上外套，就饿着肚子出了门。

待处理好一切，重返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只想尽快回屋休息。

岂料，一推开崇英殿的大门，就见屋内灯火通明，围坐在桌子前的三个师弟妹同时转过了头，纷纷起身迎接，嘴里高喊着——

众人“大师兄，生辰快乐！”

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他低头去瞧，只见桌上摆了许多热气腾腾的佳肴，全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

“咕咕——”肚子抗议般地打起了鼓。

司清歌（拉开椅子，请他坐下）“听说，你没吃早饭就出门了，忙了一天，肯定饿坏了吧？”

陆骁（颤声）“谢谢你们！我都忘了这码事！”

陆骁拌着碗里的面条，将脸埋进蒸汽里，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眶微微泛红。

没想到，还有人替他记挂着这个生日。

忙碌了一天之后，还能在筋疲力尽的深夜里，收到来自亲人的关心和祝福，吃上一桌子热饭热菜，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凤皓（拍拍陆骁的肩膀）“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司清玄（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酒壶）“我们带了桂花酿来，要喝吗？”

陆骁（眼睛一亮）“喝喝喝！这是清歌酿的酒，你可不能吃独食！”

陆骁“嗖”的一声站起了身，伸长了右臂，忍不住上手抢了起来。

司清玄“哎哎哎！你这家伙！我妹妹酿的酒，当哥哥的先尝一口怎么了？”

司清玄连连躲避，却挡不住陆骁的步步紧逼，只得把酒壶往怀里一揣，绕着桌子跑到司清歌身后，凑在她耳边低声告状——

司清玄（狡黠一笑）“妹妹你看看他，还有没有点儿大哥样儿了？”

陆骁“……”

面对司清歌这个“人肉盾牌”，刚才还势在必得的陆骁，一瞬间偃旗息鼓，默默背过手去，退开两步，无奈地摇了摇头，狠狠剜了司清玄一眼。

陆骁（咬着后槽牙）“你小子！是真会拿捏我的弱点！”

司清歌（又好气又好笑）“别抢别抢！我带了好几壶过来，人人有份，管够！”

说罢，她连忙给凤皓使了个眼色。

凤皓点了点头，立刻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壶酒，递到陆骁手上。

凤皓“大师兄，这是你的！”

上一秒，语气还像哄孩子似的，但下一秒，立刻就翻了个大白眼。

凤皓“都多大的人了？一个两个还像孩子一样！”

……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四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司清玄“大师兄，最近常见你往娲皇那里跑，是有新任务了吗？”

陆骁举起杯子，轻轻啄饮了一口，感受着融化在舌尖的酒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陆骁“近日来，魔族屡犯人界边境，娲皇让我前往陵安城，戍守边关要塞。”

凤皓（兴奋）“这是好事儿啊！保家卫国，义不容辞！大师兄武功高卓，这个职位非你莫属！”

司清歌（附和）“没错！我们身为上神，既然饱享人间供奉，就应当在其位谋其政，守护黎民才是！”

或许是酒香太过醉人，陆骁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总是不自觉地往司清歌身上瞟，一次次陷落在她温婉娴静的眉目之中。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胆大起来，借着酒劲儿，说出了一句真心话——

陆骁“我……很舍不得你！”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不妥，怂了吧唧地慌忙找补——

陆骁“呃……舍不得你们！”

司清歌（温柔一笑）“大师兄若是挂念我们，可以常通书信。”

司清玄“对对对！别犹豫了！大师兄功夫这么好，如果有你在前线守护大家，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陆骁（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的！”

其实，早在三天前，他就已经应允了女娲——他知道，征战沙场，是最适合自己的去处。或许……只有远离神界，才能慢慢淡忘掉，这段不合时宜的情感。

但……临走之前，他依旧想要一个答案。

陆骁“清歌，你也快成年了吧？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哪家公子哥？大师兄我……或许能帮你做个媒！”

桂花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他借着酒劲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闻言，司清歌眨了眨眼睛，慢慢低下了头，脸上划过一丝羞赧。

司清歌“暂时保密！”

陆骁（身子微倾）“那就是有了？”

陆骁瞬间来了兴致，迷离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别样的光彩，还暗藏着三分小心翼翼，既期待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司清歌“咳咳……”

司清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右手拇指在酒杯上不断摩挲，犹豫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飞快地瞥了凤皓一眼。

司清歌“还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虽然没明说，但也算明示了！

敏锐如陆骁，瞬间了然于心。

其实，得到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当结果被证实的时候，他依旧非常非常……失落。

陆骁（又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司清玄“无论是谁，我未来的妹夫，必须相貌周正、品学兼优，还要发自真心地对我妹妹好，不能欺负她——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他！”

酒气上头，司清玄脸颊酡红，大着舌头说。

司清玄“嘿嘿嘿……我还……还盼着抱个小外甥呢！到时候，舅舅一定把所有的绝活……都……都教给他！”

司清歌（羞愤难当，笑着锤了兄长一拳）“哥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饭桌上乐成一片，没有人注意到，陆骁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手指微微颤抖着，半晌才举起酒杯，强颜欢笑——

陆骁“清歌，那就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随军出征的那一天，师弟、师妹都来为大师兄送行。

然而，时至今日，在陆骁的记忆里，却只完整保留了司清歌送他吊坠的场景——

司清歌“喏！这个金镶玉坠子，能帮你抑制煞气，千万收好啊！战场上亡灵无数，务必注意身体，当心反噬！”

陆骁（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你放心！”

至于两位师弟，就像摁了快进键似的，已经模糊成了背景板。

楚月泠（捂着嘴笑个不停）“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风琼宇（深有同感）“如果喜欢一个人，在你眼里，她就是世界的焦点！”

楚月泠（唏嘘）“可是，大师伯既然选择征战沙场，远离神界，不就等同于默认，自己和花神殿下之间，再无任何可能吗？”

风琼宇“即便接受了现实，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吧？否则，他又何必……试探花神殿下喜欢谁？”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致，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初出茅庐的陆骁，在沙场上浴血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自此步步高升，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了统领三军的大元帅，还赢得了一个响当当的御赐封号——“翌阳君”。

与冥魇的对决，是他在成为统帅之后，进行的第一场指挥战。

魇术的出现，令神族将士措手不及。

他们虽然攻势勇猛、前赴后继，却都无法抵抗自己的心魔，接二连三地沉入噩梦之中，长睡不醒。偶尔有清醒过来的，也已经被彻底转化成魔了。

陆骁心急如焚，为了守住边防，他只能亲自带领剩下的千余名将士，背水一战。

打斗中，他意外发现，司清歌赠予自己的吊坠，似乎有净化魇气的功效，能保护兵卒们不受侵蚀，让神族打了一场久违的翻身仗。

高兴之余，他连忙给司清歌去信，详细讲述了个中细节，请小师妹与自己一道想办法，对抗魇怪，守护河山。

不出两个时辰，就收到了回信——

司清歌“既然……由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心魔，可以成为冥魇利用的弱点，何不调动美好的记忆去抵御？”

短短一句话，激发了陆骁的灵感。

由此，他创造了守护神咒，利用自身美好的记忆与情感，去抵抗魇气的入侵，一步步扳回了战局。

没有人知道，每一次施咒时，他回忆起的所有美好，都与司清歌有关——她展露的每一个笑脸、她烹饪的每一道美食、她帮助自己的每一件事……

虽然结局未能如愿，但每一个细节，都是鲜活而温暖的！

再后来，司清歌创立引梦术的消息，传到了陵安城。

不出两天，由二十名织梦师组成的后援队伍，在羽林卫的护送下，来到了战场上，协助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打败了冥魇，取得了期待已久的大胜利。

在犒赏三军的庆功宴上，陆骁收到了司清玄的家书，洋洋洒洒两千余字，通篇尽是关切之言，他却只注意到了一句话——“清歌和二师兄在一起了！我这个傻妹妹，终于等到心上人表白了！”

那天晚上，他精神恍惚、味同嚼蜡，一直在不停地灌酒，象征性地与将士们碰了几杯，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休息了。

陆骁“这样……也……挺好……”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双手揉搓着信纸，失魂落魄地坐在帐篷里，直到手边的热茶彻底凉透，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挺好！真的挺好——意料之中的结果。

剑神与花神，既然注定不同道，就都该有自己的方向——他已经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征途，司清歌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阻止！

与其是别人，倒不如是凤皓，至少，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而自己，也能以“大师兄”的名义，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如此也好！对所有人都好，还奢求什么呢？

只是……还是很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