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长夜难明

独坐在海边，携一盏明灯。

照得亮没有光的野草，

照不亮没有月亮的天。

——加里•艾斯丁《长夜难明》

我忆起乌云满天，四下里电闪雷鸣；

我忆起每个瞬间，岁月恍惚而过；

这凶兆惊现，终不能逃脱这厄运；

只能听到你在说:

这是我应该得到的……

——林肯公园《新的鸿沟》

1.

人类对黑暗并不陌生。

在远古时代，那时的人类尚未真正成形，仅仅作为猿人存在的时候，那时的猿人，就已经学会了恐惧，恐惧黑夜。

每当太阳下山，黑夜降临，猿人们纷纷躲入洞中，用石头封上洞穴。他们恐惧的不仅仅是大自然变化无常的气候，还有行走在黑夜里的生灵。这生灵有可能是任何事物，可能是觅食他们的豺狼，可能是游走的大蛇，更有可能，是某种出没于夜晚的怪异生灵。

不是所有事物都能入猿人的法眼，总有些时候他们能感觉到隐约有东西擦身而过，这感觉令他们脊柱发凉，浑身战栗，如坠地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夜晚就是猿人的地狱。

每一个夜晚都是如此难熬，即使如猿人般通晓取火秘密的种族，也惧怕夜晚与她的无数子女。等到人类走出狭隘的藏身所，在阳光下开垦他们的第一块土地时，他们依旧没有忘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从不属于人类。

随着这一年轻种族的发展，人类的探索也愈发深远。渐渐的，人类对黑夜的畏惧不再保持，取而代之的是子夜时分山冈上的狂欢聚会，肆无忌惮地饮酒作乐。然而，即使如此，百年之内，甚至一年之中，总有某个时期或者某个日子，在看似普通的日历下，埋藏着深渊的一部分秘密。

人们将那些不祥的日子冠以邪恶的名号，“黑色星期五”，“血色星期日”，惨案，谋杀，不祥的预兆。黑暗一旦降临，想要驱散它，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公园前430年爆发的雅典瘟疫，让原本强盛的希腊文明由盛转衰；公元164年罗马帝国安东尼治下爆发的瘟疫，使古老的帝国从此一落千丈；中世纪时期席卷欧洲的黑死病，将基督的信徒们几乎统统送进了地狱；而19世纪爆发的六次霍乱，更是让全体人类损失惨重。这只不过是黑暗在历史上的冰山一角，仅此而已。

在宇宙存在之前，世界就始终被无尽的混沌所占据，宇宙在漫长的黑夜中度过的岁数早已不是时间单位所能估量的一点皮毛。黑暗为这个新的纪元烙下了它独特的色彩，即:它无处不在，却又与周身外的一切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当然，这平衡有时候会被打破，而那时，便是生灵毁减之日。

黑暗已经存在了很久，它还将以比过去更加黑暗的方式存在下去。人类在它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它任由人类在黑夜中胡作非为。对于黑暗来说，它摧毁文明的方式往往是简单粗暴的，一场瘟疫就能把一个原本昌盛的文明变成人间地狱。但这次不一样，长久的安眠令它开始有些按耐不安。它需要帮手，而黑暗最好的载体，莫过于那些心存黑暗之人——艾斯丁父子无疑是绝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