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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杰森告诉加里他们明天就要坐飞机去俄勒冈州的消息。老爸没有提到老妈，加里对此很是高兴。毕竟，纽约市给他留下了太多不是那么美好的回忆，而他也不希望看着老爸在一天天徒劳的等待中唉声叹气。除去家庭因素外，学校也占很大一部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集体，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蠢了。加里不讨厌蠢，他讨厌的是一群蠢人坐在本不应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学生或同学发号施令，身边还总有一大帮追随者前呼后拥。笨蛋虽笨，但还有比他更笨的笨蛋为他喝彩。加里愤愤不平地想。他的数学一直是个问题，但他自己从来没放在心上。我给管能克服的缺陷叫缺点，克服不了的叫弱点。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让我对那些公式算法感兴趣比让希特勒放弃二战还要困难。加里对自己说。嘿，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各个国家都巴不得自己未来的一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用几本薄薄的书加上一大堆除了对考试外其他东西一无是处的练习来概括人类文明千百年领悟到的精髓，并把每个人都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竞争中。加里听他爸爸说过一件事，一位考生会做一到道物理题，但由于时间原因最终宣告失败。杰森得出的结论是叫加里要提高写题效率，而加里得出的结论却是教育体制出了大病，因为他不敢想象以后是不是国家发射火箭也要争分夺秒无论科学家能不能研制出火箭。难怪阿波罗1号会出现大火，阿波罗13号的氧气罐会爆炸。国家之间的竞争不配染指科学，因为无论那些技术有多么美好最终都是和人民没有半点关系的。我至今都没上过月球呢，你呢？我也没有，不过我们政府已经上过月球了！啊哈！但这关我屁事。就就像大多数青年一样，加里对这世界的一切持批判态度而且自觉高人一等。看看这些愚昧的人！他们当然都会这么说，而他也不例外。

真正令加里无法忍受的是轻视。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而拿自己的长处比较他人短处的人往往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蛋。比这更可恶的是明明没有能力还自觉高人一等的蠢蛋。加里自认为在文学知识这一块他绝不会落人下风，然而他惊讶地发现所谓的文学社团对他压根就不屑一顾，而这社团恰恰包含了以上他讨厌的两种人在内。这些人搞出来的文学作品除了在上厕所找不到卫生纸时用来当替补以外压根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偏偏这样一群蠢蛋在地位上占据优势身边还总有一大群苍蝇跟随他们翩翩起舞。加里深刻地体会到不只是天才身边苍蝇多蠢才身边苍蝇往往更多的事实。当然，他指的是那些明明是蠢才却被广大蠢才捧做天才的人。蠢才们总有自己独到的要求，比如男生写个文章不批判一下时政不学习一下奥威尔赫胥黎那就是漠视社会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利己主义者，女生写篇作品不写点散文不抒发一下自己的浪漫主义再顺便掺点灵秘主义宗教思想就不叫作品，结果这些人写出来的东西明明幼稚无比叫人读到面目全非却偏偏受到无数教师学生的追捧。追捧的理由很简单，一，这可是学校里专门搞文学的人写出来的(而且连他们的老师也总是对这些作品赞叹不已)，这些人肯定是读着肖洛霍夫卡罗尔托尔金的作品长大的(加里认为，这些人要是真的读过这些书，就绝对不会写出这样的文章，或者没有写这种东西的下笔的勇气)。二，这样的文章他们看不懂，但华丽的辞藻总能让他们大受震撼(狗屁，加里想，这就好比把“约翰停了拉泡屎的功夫”改成“约翰停留了完成一次排泄行为的时间”一样废话连篇且毫无意义。当然，这个例子是斯蒂芬•金在他的创作生涯回忆录里列举的)。加里认为那些人写文章时一般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最可怕的事从来不是你缺乏能力，而是缺乏能力的你偏偏拥有点评他人作品优劣与否的权力。更糟糕的是，很多人就喜欢听他们坐在扶手椅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能说，迷信权威害死人。

蠢蛋是一个适用范围很广的词语。如果一个教师是蠢蛋，那他的学生中蠢蛋一定占多数。加里早就厌烦了课堂上公式化的写作与枯燥无味的讲解，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仅能跟那些文豪的作品与思想共鸣而不是和这里的老师与学生臭味相投，因为这些人跟作家两个字根本就挨不着边。作品和思想都是活的，如果你把它们给讲死了，还硬要给它们加上一大堆技巧与寓意，那你就是文学的掘墓人。一千个人心中尚且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用一种思维武断地判定一部作品的思想百分之百是蠢才才会干出来的事。

明天就能搬到绿宫镇去了，听说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镇，那里的图书馆更是以藏书丰富而著名。等到了那里，我一定要写出真正的文学作品，加里认真地想道。随后，他翻了个身，进入梦乡。

他没有想起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