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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上)

如懿传(改版)

如懿走向海兰,一耳光打去:“你给本宫记住你是皇上的嫔妃,随便脱衣就是不要命!你要是不要命,本宫现在就走,任凭你被她折磨!”

  海兰无声的呜咽着,如同一只小小的困兽,如懿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醒了海兰,海兰又开始不停的给炩妃磕头诉冤。

  炩妃却没有一丝要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冷嘲道:“既然做了贼,就别怕没脸,若是想不开,那也是自己逼得。”炩妃话说的越是轻飘飘越是让人忍不住寒颤抖擞。

  海兰正欲哭无泪,外头突然有太监通传声递进:“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如懿心口一松,整个人都软绵了几分,于悲戚之中生了一丝欢喜。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炩妃立刻站起身来,阿箬眼明手快,忙为如懿披上斗篷。

  门口明黄一色倏然一闪,皇帝已经疾步进来。贵妃穿了一身烟霞蓝底色的百子缂丝对襟羽纱袍,虽是夜里歇息下又起来,但鬓发并不凌乱 ,疏疏地斜簪着几朵红玛瑙圆珠簪子,虽然急迫,却给人一种临危不惧的感觉。

  炩妃赶忙领人在院中接驾。皇帝见了她没有太多问候,道:“朕听闻炩妃这儿有偷盗的,这偷盗的竟还是海常在,朕觉得或许有些误会,连忙过来问个清楚。”

  贵妃跟在身后,沉静之中带了些疑问:“皇上一听人禀报说宫里有贼,这贼又是海常在,皇上相信海常在不会偷盗觉得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忙过来问个清楚。”

  皇帝瞟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如懿,道:“海常在的错怎么连皇后都受冷了?皇后过来。”

  如懿犹豫之中,皇帝亲自走下去看着如懿趴在耳边小声道:“快上来,朕相信海常在不会偷盗,你也要相信朕。”

  如懿点头,走进殿中,坐在榻上喝了碗姜汤道:“赶忙让海常在换件衣裳带来问话。”

  炩妃突然跪下,梨花带雨地哭着:“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教管无方竟叫自己宫里人生了偷盗这桩丑事。海常在偷别的也就罢了偏偏偷得是臣妾本就为数不多的红萝炭。”如懿看向皇上:“皇上,虽然炩妃在海常在屋里找到了红萝炭的炭灰,也有香云作证。可是......”

  皇帝的口气淡淡的,像是说着一件不要紧的事儿:“什么可是?朕记得上回天刚冷的时候嘱咐过你一句,说宫里就海常在和婉答应用好上红萝炭,怕黑炭熏着了她们。婉答应的位分实在低也罢了,海常在那里要你从自己宫里拨出些给她。朕记得那日也嘱咐你了,这件事不宜声张,免得生是非。你也太老实了,炩妃都气成那样了,你也不告诉她一声。”

  如懿立刻明白过来皇帝的维护之意,满脸自责道:“臣妾失职,都是臣妾的不是,一心想着皇上嘱咐过不许说,所以也特地嘱咐了海兰妹妹。她原是跟臣妾一个心思,不敢说出来惹是非,没想到还是惹了是非。”

  皇帝的眼睛只看着一脸震惊的炩妃,温言道:“原是皇后她们太痴了不懂得转圜。你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他转头吩咐道:“王钦,以后延禧宫的红萝炭多给些。”

  炩妃的脸色本是青红交加地难看,听到这一句才缓过来,盈盈道:“臣妾多谢皇上厚爱。”她还是有些不服:“虽然皇上吩咐了皇后娘娘暗中照顾海常在,可是香云明明看见海常在偷盗了。海常在她....”

  皇帝的语气淡的不着痕迹,口吻却极其温和:“说白了不就是件小事吗?至于海兰,她即惹你生气,朕就不许在延禧宫住就是了。”

  如懿闻言一喜,赶紧瞟了一眼海兰,她一直苍白的面色上微微浮了一丝绯红,只是紧紧攥着叶心的手。

  炩妃急道:“偷窃也就算了,但犯上都是宫中大罪,皇上就这样轻易饶了么?”

  皇帝笑道:“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犯上了?要是真治罪你的罪可不小,不敬中宫,语出犯上,这可不比海兰的刑罚轻。”

  炩妃忙道:“臣妾知罪,臣妾不是有意顶撞皇后娘娘的,只是臣妾心中有气所以忘了规矩。”

  皇帝冷言:“忘了规矩可不好,从明儿起你就抄《女则》学学规矩吧。”炩妃一下傻眼,害别人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真是悔不当初。他转头问道:“今儿的事,证人是谁?”

  香云怯怯地膝行上前,道:“是奴婢。”

  皇帝眼皮都不抬一下,王钦便道:“是伺候海小主的宫女,叫香云。”

  皇帝这才瞟了她一眼:“模样倒是挺周正的,舌头也灵活。能招出今晚的事,这舌头活灵活现的。”

  香云喜道:“多谢皇上夸奖。”

  皇帝把玩着一枚镂刻海东青玉佩,漫不经心道:“王钦带她下去乱棍打死。”

  王钦吓得一抖,赶紧答应:“是。”他扬一扬脸,几个小太监上前把香云拖了出去。香云吓得连求饶、挣扎都不会了,任凭他们将自己拖出去。

  只听得外面连着数十声惨叫,渐渐微弱下去,有个小太监上来禀报道:“皇上,香云已经打死了。”

  海兰打了个寒噤,如懿只是含了一丝快意的笑意,很快又让它泯在了唇角。

  皇帝微微颔首,浑不在意:“拔了她的舌头悬在宫门上,让满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看看,挑拨是非,谋害主上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懿陡然一凛,目光撞上皇帝深渊净水似的眼波,心头舒然一暖,像是在雪野里迷了路的人远远望见灯火人家,便有了着落。

  炩妃又惊又怕,咬了咬牙强笑道:“这样嚼舌根的奴才是留不得的,皇上不发落臣妾也要杀了她以儆效尤呢。”

  皇帝眉目间带着疏懒的笑意。很快,他目光一沉,环视众人:“你们都听见了吧,炩妃今日立下的规矩,你们都要谨记,任何一个奴才,都不许挑拨是非。否则不是主子的错,朕只问你们的罪!”

  延禧宫的奴才们吓得魂飞天外,都跪下道:“是香云自己生是非,奴才们都不敢的。”

  皇帝生了几分倦怠,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夜也深了,你早点歇着。朕和贵妃也要回养心殿去了。”

  众人忙起身:“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皇帝携了贵妃的手一同出去,在经过如懿和海兰的时候稍作停留:“海常在,你再住在延禧宫也只是惹炩妃生气,换个地方住吧。”

  如懿忙道:“皇上,长春宫的乐志轩倒还空着,回头臣妾着人打扫一番......”

  皇帝叮嘱道:“那你好好教导海常在,别再生出这么多事来。”

  如懿一口答应,心口松畅,拉了海兰一同跟着出去了。

  回到长春宫中早已是深夜。安顿了海兰在乐志轩住下,又请了太医为其诊治,如懿才回寝殿歇下。就听惢心回来禀报。

  “娘娘奴婢已经看过海常在了,太医说受寒和惊吓都是小事,现如今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风寒虽重左右调理着不会出大碍。要紧的是海常在的脚伤,太医说海常在是因为涌泉穴受了害才这般虚弱,形同病重。”如懿从床榻坐起身来疑道:“涌泉穴?”

  惢心沉声道:“是,许太医说这乃是肾经的首穴,又是肾经与心经交接的要害。看了小主的脚心,涌泉穴的位置是被荆棍重创之地,说明下手之人是特意挑了这个地方。此穴一旦受损,等同于肾经和心经一同受损,海常在又受了寒,真是险之又险。”

  如懿大惊:“你可问有什么法子治治吗?”

  惢心道:“主子安心,有法子见不见效全都要看造化了。”

  如懿稍稍皱皱眉:“有法子就好,但愿海兰能好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惢心皇上是你请来的吧?”惢心的面色沉静如水: “奴婢在延禧宫外,看见嬢嬢受辱,当然要去禀报,只是......”

  “只是什么?”

  惢心低低道:“奴婢见着王公公,王公公说既是延禧宫的事,就由延禧宫的主位定夺,就轰了奴婢出来。幸好李玉公公要轮到上夜了,看见了奴婢才去告诉皇上的。否则,事情也就耽搁了。”

  如懿沉吟片刻,道:“王钦平常不见最听谁的话,除了皇上也没别人了,看来炩妃的小算盘打得真好。”

  惢心的眉眼恭顺地垂着,低声道:“娘娘的意思是王公公被人收买了?好在,李公公倒是帮上了忙。”

  如懿并没有回答惢心的问题,转移道:“你说得对,这李公公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你我也没白疼。”

  惢心直直地跪在床前的架子上,眼底一片晶莹,道:“奴婢刚进潜邸的时候,不过是被人牙子卖来的小丫鬟,只值两百个钱,被发配在伙房砍柴,是打死也不作数的贱民。是娘娘可怜奴婢,把奴婢从伙房的柴火堆里拣出来,一路抬举到如今的地位。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只有尽心尽力护着娘娘,伺候娘娘罢了。”

  如懿拉着她的手,心头暖暖的,一阵热过一阵:“好,好,不枉我这么些年待你。阿箬机灵嘴却太快。你心思安静,就多替我长着眼睛,多看着些吧。”

  惢心恳切道:“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

  宫中的夜如许探长,如懿本以为自己乏极了,靠着软枕就能沉沉睡去,谁知听着窗外风声凄冷,刮得的猩红鬼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如懿看着外头的灯火,心里思绪翻腾不定,像是被万千思绪缠在心上,紧紧勒住。榻下惢心的呼吸声已经沉稳均匀显然已经入熟睡状态。她不忍打扰转过身,将脸埋进棉被里,极力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听窗外穿行枝丫的风声犹如在耳畔,像是谁在低低哭泣,幽咽不停。

  醒来时已在后半夜,如懿只觉饥渴难耐唤了一声:“惢心。”惢心立刻从榻下的地铺起身问道:“娘娘是要喝水吗?”

  如懿道了声:“是。”惢心披着衣裳起来点上蜡烛,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她手边,轻声道:“主儿慢些喝。”

  如懿喝了一碗,还要再喝。惢心刚要再倒一盏茶时发现如懿的脸特别红,忙搭了把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摸,惊呼道:“娘娘额头有些烫,怕是发烧了。”

  如懿觉得浑身软软的,半点力气也没有,口中饥渴着,只得懒懒道:“喝了那么多姜汤,还是没用,现下也晚了不便请太医过来,明儿再把太医院给的方子喝一剂。”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偏殿几声惊叫。如懿怔了神问道:“什么声音?”

  惢心竖起耳朵听:“想必是风声吧,今儿夜里风够大的。”

  那尖叫声连绵几声,夹杂在风里也显得格外清晰。如懿心头一沉,忙披起大髦起身道:“不对!是海兰! ”

  夜里惶急起身,如懿穿了鞋匆匆赶出来。海兰缩在乐志轩的床上,披着被子发出尖锐的叫声,叶心早就已经吓得跪在床边,其他伺候海兰的人也都纷纷跪下苦苦哀求着,海兰却似什么也听不见一般不停发出尖叫。

  如懿进了乐志轩的门看见这情形,赶忙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去才坐在床沿边上,轻声哄着海兰:“海兰?海兰是我,我来了。”

  海兰睁大了惶恐的双眼,像是一只刚刚逃脱死亡和袭击的小幼兽,无助地裹着被子,想要把自己藏在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床上的帐也随着海兰的剧烈颤抖无声地漾起起伏不定的波纹。她喃喃低诉着,带着刺激和惊悚:“他们打我的脚,他们...他们要搜我身上!姐姐!姐姐救救我!我没有偷盗!我是被冤枉的!”

  如懿柔声道:“别怕,别怕,这儿是长春宫,你什么都不用怕,也没人冤枉你欺负你。

  海兰伏在如懿怀里,呜咽地抽泣着。那声音低低的,惶惑的,有那样无助,含了无穷的委屈和畏惧,一点一点地倾泻下。如懿抱着她,她的眼泪是滚烫的,身体也是滚烫的。可这滚烫之下,如懿的心却是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寒到极点。如懿由着她哭,仿佛海兰 的眼泪也是替自己流着,热热地洇在皮肤上,慢慢渗进去,那样灼热的,好像灼伤了肌肤,就连带心里也暖和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兰才慢慢平复下来。如懿搂着海兰,海兰浑身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说着:“皇后娘娘...姐姐我冷...我冷。”如懿伸手搭了海兰的额头柔声道:“你的额头比我的还要烫,想来今儿是冻坏了。”话落看向惢心:“拿药来,先给海常在喝上。”惢心忙点头出去拿药。没一会儿功夫药就熬好了,惢心端着药碗刚要走上前海兰就疯狂摆手:“我不喝!我不喝!”如懿轻言安慰道:“药是治病的,你现在是发烧不吃药,那你明天呢?明天是治脚上的药你也不喝吗,都会好起来的。要是心里头还害怕就想着,这儿是长春宫,离延禧宫远远地,有什么事儿你就说一声我在前殿就能听见了。”说罢接过药递给海兰,海兰一口闷了,呜咽地埋在她怀里:“姐姐!还好有你在。”

  如懿替她绾了松散的发鬓,语气温和:“我在这儿呢。”

  海兰紧紧攥住如懿的手:“皇后姐姐,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你要是不来,我肯定就要......”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如懿取下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汗:“今儿晚上,阿箬劝我不要去延禧宫,我和她本就不睦。可是我不能不去,以皇后的身份我就必须要去。从那一次我为你受伤你应该就明白,我和你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姐妹。”她看着叶心:太医院开的安神汤还有吗?给你们的小主端来。”

  海兰死死攥着如懿不肯松手,哀哀道:“姐姐,你别走。”

  如懿微笑道:“我不走,等你睡下后再走,好么?”海兰接过叶心递来的药,一口一口的喝着,如懿替她抹了抹嘴角,扶她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海兰蜷缩着,闭上了眼。

  次日外头落着雪雨,越发冻得人不愿出去。如懿也免了大家的请安,也顺便养养身子。

  屋子里点了沉水香,透着木质淡若轻岫一般的上过课、淡雅之气。饶是如此,因着炭盆生得多,犹是闷闷的,唯有几上青花缠枝美人觚里插着几枝新开的淡红色玉蝶梅上,那鲜妍的色彩才让人心头稍稍愉悦。如懿倚在暖阁里养神,正眯着眼,忽然见帘下站了一个湖蓝旗装的女子,不由得起身招手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还过来了?”

  纯嫔笑盈盈侧了侧身,施了一礼,上前坐下道:“原本想去看看海常在,听叶心说昨儿后半夜喝了安神汤现在还没醒呢,所以先来看看你。”她看如懿颈上围着大红猩猩毡镶碎玉粒,披着一身厚厚的多宝丝线密花锦袄,身上还严严实实盖着一床青红猞猁皮镶边的红缎棉被,便关切道:“海兰病着,你也没好多少,这些天可不许见风了。”

  如懿含笑道:“那是肯定的,免了你们的请安刚好我自己也能歇歇。”

  纯嫔点头道:“嗯,现在可好些了?”

  如懿举过茶盏给她看:“你瞧,现下都不许我喝茶了,都换成了姜茶,从昨儿起就喝了好多的姜汤了,太医院的药也喝下去发汗了,现在只觉得热得慌。”

  纯嫔伸手替她掖了掖棉被,叹道:“昨儿夜里闹成这样,我早早睡下了不知道。今儿一早就听说了,我还以为是宫人们乱嚼舌根呢。直到见了嘉贵人才知道是真的。”她念了句佛经道:“阿弥陀佛,福祸相依,还好海兰搬离了延禧宫,也算没白受罪。倒是你,怎么把你也扯进去了?”

  如懿低声道:“我就问你一句,你相信海兰会偷盗么?”

  纯嫔微微吃了一惊,笃定的摇摇头:“皇上不是说那红萝炭是他吩咐你悄悄儿送的么?”

  如懿伸手拨弄着瓶里供着的那几枝玉蝶梅:“皇上也是为了息事宁人,顺嘴儿安抚过去罢了。我只有那一句话,既说海兰都偷了,那剩余的炭海兰能藏到哪儿去呢?这件事若再查下去,谁都不好看。更何况皇上才登基一年多,就出了这茬子事。”

  纯嫔眉心微曲:“我还以为是皇上心疼你们,所以把那挑拨是非的香云打死了。这么看是皇上给炩妃台阶下了。”

  如懿寸长的指甲掐在梅枝上:“谁有知道呢?我只管自己鼻塞头昏的。”

  纯嫔轻轻一闻:“既然鼻塞头昏,就该点些冲鼻醒神的藏香,这沉水香好闻是好闻,就是太清淡了。这满宫里也就你喜欢用,旁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如懿看着地下香坛 清水里浸着一块陡峭山形的 黑釉色的木块,静静道:“倒也不只是这个味儿。沉香如定石,能沉在水底,故名沉水香。我只是觉得,若是心能若沉水香一般,世事再缭乱,也可以不怕了。”

  纯嫔微微出神,盯着如懿的面庞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端庄,如今到成了端庄和安静。”

  如懿的笑意淡得似一缕轻烟:“从前是福晋,如今是皇后,福晋做到端庄就够了,可皇后却远远不够,皇后要做到识大体顾大局, 福晋是贤妻良母,那皇后就是比贤妻良母要做的更好,更加出色。再说我又无宠,天天心浮气躁,皇上不来我这儿我就上吊这合适吗?还是安静些的好。”

  纯嫔似是触动了心事,眉眼间也多了几许清愁:“你只想着静下心来,却没想过,炩妃如今敢这样嚣张,不过是竖威。你一说到恩宠,让我想起贵妃和玫答应了。”

  如懿明白她意下所指,便问:“这几天皇上似乎没有召见玫答应呢,是怎么了?”

  纯嫔微微凝神,靠近如懿:“别说是你,我也觉得奇怪。这些天虽说皇上忙于朝政不怎么往后宫来,除了昨夜召幸贵妃之外,都没翻过别人的绿牌子。可是我却听说,其实有两日午后皇上是召了玫答应去弹琵琶的,可是玫答应却推辞身体不适,并未奉召前去。”

  如懿心下也生了一层凝云:“照理说她新得圣宠,应该极力固宠才是,怎么会自己推辞了呢?”

  纯嫔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听说她脸上不大好,难不成是那天贵妃让赵一泰下的手太狠,怎么好几日还没见好呢?”她想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算了,这件事玫答应自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闹出贵妃的事来。左右她没在皇上跟前,昨儿延禧宫身子不好还是怎么了,今儿皇上已经传旨了,午膳和晚膳都留在延禧宫陪她用,左赏右赏的,太医一趟趟往延禧宫跑。”

  如懿勉强笑道:“ 皇上疼爱后宫诸人,你也是知道的。”

  纯嫔聊了几句,见扯上了“恩宠”这样的话,也是伤感,便嘱咐了几句让如懿好好养着的话,便也走了。惢心端了药进来服侍如懿喝了。又拿清水漱了口,阿箬便端了几颗酸渍梅子过来给如懿润口。

  惢心倒了漱口的水进来,道:“主儿海常在醒了,烧也退了。”

  如懿忙道:“那就好。”她又想了想:“如今叶心一个人伺候哪儿够,从内务府拨来的人也不敢用,万一出了像香云那样的可怎么好。

  惢心含笑:“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拨了咱们宫里的春熙过去了,她人还挺老实的,言语也不多,是潜邸用老的人了。”

  如懿刚要说话,阿箬横了惢心一眼,道:“光惦记着别人有什么用,叫奴婢说一个香云出在海常在宫里就够让人寒心的了,要是咱们宫里出了这样的奴才,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如懿赞许地看了阿箬一眼,吩咐道:“满宫里的宫人,除了你们两个和三宝,其他的人,都要仔细留意着。香云平常看着乖巧老实,算是个没嘴儿的葫芦了吧,一被人收了去,就能张嘴咬自己的主子,还非要把主子往死里咬。”她沉下脸,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这算是前车之鉴,咱们宫里绝不能出这样的人!”

  惢心与阿箬互相对视了一眼,俱是一凛:“奴婢们会仔细防查,绝不会让这样的人出现在长春宫。”

  如懿缓了口气,往偏殿张望一眼:“我去看看海兰,她精神好些了吗?”

  惢心忧心忡忡,跪下道:“娘娘恕罪,海常在有些疯迷了,即便是白天也扯上厚厚的帘子,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不肯动。”

  如懿理了理鬓发,道:“唉,不碍事你先起来吧。”想了一会儿,起身,道:“看看去吧。”

  乐志轩静静的,安神香在鼎炉里一刻不停地燃着,,由镂空的盖中间外丝丝缕缕地吁着乳白的轻烟。朦胧的烟雾袅娜如絮地散开,弥漫在静室之中,像一只安抚人心的手温柔地拂动着。

  海兰的头发蓬着,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像两个看不见底的黑洞,警觉地看着外头。整个人嵌在重重帘帏中。单薄得就如一抹影子。如懿才进来,海兰便吓得赶紧缩到床角拿被子捂住自己。待看清来人是如懿才敢露出了脸来。如懿心中一阵酸楚。太医院的话说错了,海兰脚上的伤虽重,但比不得她的心志所受的摧残,昨晚的羞辱,已经损伤了她的尊严和意志。

  雨中的竹叶随风摇曳,竹影轻移,淡淡地映在碧罗纱窗上。海兰立刻惊慌回头,慌不迭地喊:“拉上!把帘子都拉上。”

  宫人们忙碌着,海兰睁着惶恐的眼,一把拉了如懿坐下:“姐姐,在这儿,坐在这儿,哪儿都别去,外头全都是要害咱们的人!”

  如懿抚着他的肩,安慰道:“别怕,天已经亮了,事情也过去了。皇上还是心疼咱们的,这么大的事儿,说揭过去就揭过去了,还让你在我宫里住着。”

  海兰呆呆地坐着,任凭泪水无声而肆意地滑落:“可是姐姐,只要我一起来,我就感觉好多好多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赤足受刑,看着我被诬陷偷窃,看着我的衣裳被搜查,看着我.....那么多双奴才的眼睛在看我。我......”她浑身战栗着,大口地喘着气,神色恐惧不安。

  如懿紧紧搂着她:“海兰,姐姐知道你是吓着了。从前在潜邸里住了那么些年你还没看透吗?或许你没有,但如今你应该在慢慢看透了,这里是后宫,活在这里的人,风刀雪霜,口蜜腹剑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受过?昨儿一盆冰水泼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位居高位如何,你若不厉害谁也不曾把你当高位的人看待。”

  海兰怔住了,伸手想要替如懿擦去眼泪,才发觉她的眼边并无一点泪痕,她的声音低而柔:“姐姐,你若是委屈就哭出来吧。”

  如懿的嘴角蓄起一点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深,慢慢扯上她的笑靥,沁到了她的眼底,那笑却是冷冰冰的:“哭?海兰身为皇后怎能轻易落泪,那样岂不是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她们让我哭我偏要笑,我笑的越大声她们的日子越不好过。”

  海兰畏惧地耸了耸肩:“姐姐,不,我不行,我做不到!她那样羞辱我,还有香云.......”

  如懿扶着她坐直身子:“害你的香云已经乱棍打死,死了不算完,被除其舌悬挂在宫门上警示呢。至于其他的人,如果你自己都觉得羞耻,那么人人都会把你当笑话羞辱你。你自己打不起精神不当回事儿,人家笑话你你便冲他笑,怎么也不当回事,那便谁也不能再笑话你了。”

  海兰出了半天的神,睫毛微微发颤:“姐姐,我做不到......我......我怕做不到......”

  如懿站起身,问叶心:“海常在的药今儿的药都吃了吗?”

  叶心忙道:“都喝下了,一滴不剩。”

  如懿沉声道:“海兰,吃了药慢慢医你的病。至于你的心病,我也给了你方子。你若自己不肯用,就当我昨夜拼死护的人,是个不中用的人。我能护你一回,但我不能一直护,你必须强大起来,否则我要是有事被牵制住,你死了我都不知道!”

  海兰怔怔地听着,她的影子虚浮在帐上,单薄得好像唱皮影戏吹弹可破的画纸人。如懿正欲再劝,三宝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道:“主儿,皇上宣您即刻去养心殿暖阁见驾。”

  阿箬满脸喜色,笑道:“想来是昨儿夜里娘娘受了委屈吗,皇上一定是宣您去好好安慰几句呢。”她转脸见海兰颓丧地低着头,忙道:“自然还有话让您带给海常在。”

  如懿点了点头,便问:“可说是什么事?”

  三宝道:“来传旨的小太监面生得很,只说是要紧事,让娘娘赶紧去。”

  如懿只得起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嘱咐海兰:“我的话不好听,但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自己掂量着。”

  

  

  外面下着冻雨,地上湿湿滑滑的,连着雨雪不断的天气,长街的砖缝里一溜一溜地冒着湿腻的霉气,连着朱红色的宫墙亦被湿气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泛白的暗红,看着失去了往日被岁月沉淀后的庄严与肃穆,只剩下累卵欲倾般的压抑。

  因是皇帝召,暖轿走得又疾又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养心殿前。惢心正打了伞扶了如懿下轿,却见一旁的白玉台阶下面,跪了湿淋淋一个人。如懿扬一扬脸,惢心忙扶了她过去,仔细一看,却是皇帝跟前儿伺候的李玉。

  如懿微微吃了一惊,忙道:“李玉,这是怎么了?”

  李玉见是如懿,抬起被雨淋得全是水滴子的一张脸,苦着脸道:“皇后娘娘别问了,无非是奴才做错了事挨罚呢。”

  如懿目光一低,却见李玉并非是跪在砖石地面上,而是跪在敲碎了的瓦片上。她吃了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玉含着泪道:“左不过是师傅罚徒弟。娘娘快进去吧,这儿冷得很。

  如懿见旁人也未注意,低声道:“这瓦片子最疼了,跪完后来趟长春宫,本宫让惢心给你备下药。”如懿正欲再说,却见王钦迎了出来,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儿跟奴才说话呢。”

  如懿恍若不在意似的:“好好儿的,李玉怎么跪在这儿了?”

  王钦冷笑道:“伺候得不得当,拿给皇上的茶热了几分,烫着了皇上,可不就该挨罚吗?皇后娘娘您千金贵体,下贱人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往里请吧。”

  如懿才跨进暖阁,却见皇帝和贵妃都在,贵妃不在上座跪在一旁,座上的皇帝脸上一丝笑容也无。想来刚刚贵妃被训斥了。她心头一沉,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贵妃也躬身请安,瞟了一眼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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