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156）

上官怀瑾彻底被骂傻了。相交相知十六年，从来没有见过昊辰这样的一面，至少那种很不甘、很委屈的爆发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看着昊辰赌气的甩头，上官怀瑾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直忽略掉了什么。入耳的话刻薄，但也现实，他不至于笨到听不出里面有许多压抑和无奈。一直高涨的怒火有些冷静下来。上官怀瑾颓然后退一步，声音变得十分疲惫：“对不起，昊辰，我应该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不过我也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换一种温和的手法吧，你有那个能力，军队毕竟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国家流血才存在的。”

很无力的叹口气，上官怀瑾苦笑着离开。昊辰把着双臂背向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是喜是怒：“很无意义的谈话呢，上官怀瑾！”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两人同帝都中的所有大小官员一样，为着整顿和恢复秩序奔波。由于张雁回政变牵扯的范围极大，一夜血腥的大清洗又几乎将督察厅的下属机构全部荡平，许多公务无法正常下派，权宜之计，只好暂时分派到其他的相关部门代为处理。这样一来，几乎所有公务人员的工作量都上涨了一倍有余。放眼八处九部五司，见缝插针的堆满了各种标有“特批”、“加急”、“待阅”字样的公文，有人迹处，无不人仰马翻。有人则因好奇而作出了如下统计：

一日（大周历二五七年六月二十三日）之中，共召开社会整顿类会议六十五场，叛乱人员处置类会议四十七场，军队整顿与收编类会议七十一场，人事变动类会议九十一场，安抚民众计划类会议二十八场，平叛成本统计类会议十八场，调度恢复类会议三十二场，签发文件四千九百余份，帝都中大小各级官员共计十六万八千二百人，有近三分之一人次的平均工作量在日常的四倍之上……

灯火通明的御林军军务部，小山般的公务后传来一声怒吼：“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事？该死的这跟我的职务没有半点关系！”凌乱的漆黑长发下，原本俊美的五官此刻扭曲着，像一头正在向外喷火的怒龙。

另一堆资料后发出轻描淡写的轻笑：“因为你殴打现役军官，造成办公不便。我本来可以去告你人身攻击外加妨碍公务，念在兄弟的份上才叫你将功赎罪……哎，斩荒，小心点，你已经掐断八支笔了，再坏可就不在预算的范围内，你要自己掏钱买了！”

一句话成功的让第九支笔虎口逃生。斩荒气呼呼的又坐回椅子上：“你分明是公报私仇！昊辰，你个小心眼的，我不过是误会你一次，你就搬出这么座公务山来压我！”

“看清楚，我的也不比你少。”昊辰用手在两人的桌面上虚虚比了一下，“不过差了那么不到一点点而已！”

“东华呢？东华哪去了？这堆乱七八糟的数字报告不是他的工作吗？”

“他有别的事。”昊辰在公文下角签上自己漂亮的花体签名，甩甩手腕站起身，“咱们好象还没吃晚饭吧。好弟弟，你继续忙，我去餐厅找点吃的来。”

昊辰对他翻个白眼：“呵呵，昊辰大人，是宵夜，现在已经亥时末了好不好！”

“好，好，聪明的小孩！”昊辰眯眯笑，“烫面虾饼好不好，还是吃盖饭？”

“盖饭。”斩荒想都不想，“双份的。还有……”

“什么？”

斩荒看看昊辰开门的右手，别开脸，“去上点药。那个……左肩的刀伤裂了吧！”

站在盥洗室的平台前，昊辰还在翘起嘴角轻轻微笑。斩荒连关心人的时候都是别别扭扭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啊！

脱下外套，里衣洁白的质料上不出意料的已经浸透了一片血色的殷红。算一算早上和斩荒“活动筋骨”后就感觉到有些刺痛，想是那个时候新痂就被扯裂了吧。昊辰伸手到衣袋里去摸伤药，一面自言自语：“东华，你好厉害的一剑刀，一点情面都不留。”

手还没有抓到药瓶，盥洗室的门“砰”的被打开，上官怀瑾双手抱着纱布药棉之类的东西，踢开门的脚还没有收回来。四目相撞，流露到对方眼中的都是意外。

昊辰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本能的变成平时温和笑容：“上官， 你还没回去？”

经过了中午的不欢而散，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合适的见面表情。

上官怀瑾的脸色却开始晴转多云，目光着点不是昊辰的眼睛而是他的肩头，体内早已融入了血液的习惯在叫嚣，让他无法真正抛下昊辰的事不管，即使只是想惩罚性的小小疏离一些也有着极高的难度系数。

停顿了瞬间，上官怀瑾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