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157）

昊辰眨眨眼，像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就笑得去掉千斤负重般的轻快起来，眼中流转着带着顽劣的无辜光彩：“今天早上。”

“笨蛋，中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上官怀瑾的口气十分不悦，大步过去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堆在台子上，两卷纱布骨碌碌滚开。

昊辰低头垂眼，把声音放得更低更轻：“你在生气……我怎么和你说！后来又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连斩荒都看不过去跑来帮我了。”

“你……”上官怀瑾只能叹气，“原来还是我的不对。”

“上官，你还在生气吗？”昊辰抬手轻触他额角的伤口，“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可我真的不想让你为难……”

声音渐低，几乎杳不可闻，昊辰的眉尖紧蹙着，咬住下唇不再开口了，只用目光静静的在上官怀瑾脸上巡视。

上官怀瑾心底的一块柔软被狠狠触动，最后一点坚持也土崩瓦解，在他肩上拍了拍：“算了算了，我还生什么气！你坐下，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不好好照顾，小心将来行动不便。”

“我和斩荒身上的大小伤口向来是你一手包办的。你们那时都不理我，伤在这种地方，我自己怎么收拾得好。”

“笨啊，你不会去医馆嘛。”上官怀瑾把昊辰摁坐到平台上，熟练的解开衣领，检查伤口。

昊辰有些尴尬的笑：“医馆那些女医……我只怕进去后连骨头也剩不下了。”

上官怀瑾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谁叫你太受欢迎，有免费的豆腐谁不吃。”

“那我的豆腐不是早被你和斩荒吃光了？你们叫我将来怎么“嫁”得出去。”昊辰委委屈屈地揉眼睛，把声音捏细，“不管，人家叫你负责……”

上官怀瑾见怪不怪的把他的头推开：“别闹了。坐好，我要上药了。”

拿起自己带来的伤药，瓶塞还没有拔开，昊辰右手伸到衣服里乱摸一气，掏出一个扁扁的药瓶：“用这个，比那种医馆的好得多。”

上官怀瑾挑挑眉，接过来先嗅一嗅，淡淡的药香清凉醒脾：“这种好药，哪里买的？”

昊辰撑住笑：“今年我和斩荒过生日时魏婴送他的大礼，自己配的，一共两瓶，我分到一半。”

“倒是好礼，魏婴配药的手艺又精进了。”上官怀瑾想想也笑了，手下不停，利落的包扎停当，“把衣服换一换，一大片血迹的出去吓人，别人还当你犯凶杀了呢。”

“那也得等回去再说。”昊辰拉好衣服站起来，指指自己刚刚坐的地方，“坐下，换你了。”

“我？”

“别说你是未卜先知我在这里才抱着药来的。给我看看你头上的伤。”

“不过是小伤口。”上官怀瑾坐下，解开头上的包扎，还是昨天从里衣上扯下来应急的布条。

昊辰拍开他的手：“我来。”极小心的揭开被血块糊住的布料，脸色立刻凝重起来，“药也没上，连基本的消毒都没有，也不是医用绷带……你当自己的伤是什么？离太阳穴还不到一分，你想自杀啊！”

上官怀瑾只能干笑：“当时情况太紧急……我自己有分寸，只是冒一点险而已，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呃……不过是血块糊在一起了，看起来好象比较……”

下面的话在昊辰的凝视下渐渐消音，那两潭温和的幽深中有一抹很淡又很深的伤痛，似乎任何言语都是对那种真挚的关心的亵渎。对看半晌，昊辰垂下眼打开一卷新的绷带：“以后小心，别再让大家担心。”

“我知道。”

上官怀瑾想了一下，又微笑了：“昊辰，我们好象都是不会关心自己的人。”

“有很多人值得自己关心，也是一种幸福。”昊辰慢慢地缠着绷带，“你难道不幸福么，上官？”

“大家能在一起就是幸福。”上官怀瑾半闭起眼，声音轻飘飘的像在梦呓，“这一阵子不知为什么，常常想起还在军校时的事来。还记不记得和斩荒一起在白鸥街画的那张小像？那个时候，一点也不知愁呐！”

“你好象老了啊，上官。”昊辰也坐上平台，右手搭住他的肩，“现在就开始缅怀往事，等你变成白发老公公的那天，可就没什么值得回忆了。”

“怎么会，人的一生每一天都有值得回忆的事，就怕那时候你会觉得太多而烦恼。”

“好象也有可能啊……”昊辰的语调变得有些模糊，而上官怀瑾的搭腔也越来越迟缓。

室内很静，飘着淡淡的药水味道，两个都是如上了发条般连续奔波了四十几个小时以上的人倚在一起，彼此的体温是熟悉的舒适。平和舒缓的气息水纹一样慢慢荡漾开来，将人一点点卷入久违了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