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长空（49）

华丽的宫殿里，清风徐徐，风吹帘动，百里外炽热的战火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一片平静的悠然。

“老师，现在西陵国内局势怎么样了？”子巍执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

傅晓澜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就跟这盘棋一样，涌动的暗流，随时可能翻转整个棋局。”

“如果新政府上台，和谈收回南川省有几成希望？”

“陛下，你输了。”傅晓澜扣下致胜的一粒棋子，“南川是心里抢过去的，与哪个政府没有关系。”

子巍笑得颇为酸涩，投子认输：“姜还是老的辣。”

门外，通讯小兵手执令牌，急急从阶前闯进来：“情报处给陛下的急件，要求陛下亲自拆开。”

子巍接过密封的函件，取出展开，大惊：“这是？！”

十六开的纸页上，画满了河流山坡道路桥梁，西陵在南川的军事联络点，战略要地的地势分布尽收眼底。尽管身处深宫，子巍也很清楚，目前并没有派侦察机去探查南川的战略情报，于是抬起头：“是谁发过来的？”

“情报处只说是今早意外收到的，信封上写了直接传给陛下。”

子巍满是狐疑，双手按住地图撑在桌上，幽深的翠色凝固在眸中：“到底……是谁把这么重要的战略地图传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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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后，已有七分炎热。知了在树头一刻不停地叫，池塘中青蛙于荷叶间蹦上蹦下，道旁翠叶不知不觉中镀上了一层深绿色，暖暖的南风从门外飘进来，把人吹得昏昏欲睡。魏无羡就是在这样的暖风中半睡半醒地翻来覆去，昏天暗地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他在梦中遇见墨冰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六岁的墨冰比他高了半个头，很一本正经地叫他小弟弟。就因为这句话，小不点的他决定采取报复行动，来警告墨冰不要小瞧他了，但似乎每次都弄巧成拙，被自己绑在树间的绳子绊倒，被自己放在门上的大瓶墨水砸中脑袋，两个小冤家冷战热战了半个月，最后大一点的墨冰把他从稻草堆里拉出来，终于忍不住笑了一通，连狼狈不堪的他也被快乐的气氛所感染，傻傻地笑了。那次之后，他们成了好朋友。

门外一阵大吵大嚷，在睡梦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净渊那家伙兴奋的大嗓门。魏无羡不愿从梦中醒来，前一刻映在脑海中的，是墨冰清泉般明澈的微笑。懒懒地伸长了手脚，翻转过身，又继续他的黄粱美梦了……

他又遇见了墨冰，是在枯黄的草原上，凛冽的北风吹落丝丝白发，皱黄的脸上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走于茫茫荒原上，然后终于见到了看上去比他还老的墨冰。他立即抓住那只苍白的手腕，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大叫“总算找到你了”，但回答他的，却是双瞳中凄冷的茫然，嘴唇颤动了许久，“我不认识你。”

他顿时呆若木鸡，手却抓得更紧了：“我是那个小不点魏婴啊。那次失事后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和我们并肩作战，等你回来一起探究蓝天和几何的奥秘。”他越说越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你看，你给我买的药我一直都有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还能活着见到你。”

老者更加迷惑了：“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会认错！你是墨冰啊！”他掐住他瘦弱的手臂直摇晃，无力地跪倒在他怀里哭泣：“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从小长大……共同走过的岁月……我们一起参军进入第二中队……共同飞上蓝天……共同保卫大虞……我等了一辈子，找了一辈子……现在你居然什么都忘了……”

粗糙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迟疑的，冰凉的，沙哑的嗓音几分颤抖，“对不起。”

然后，他感觉肩上的双手渐渐枯萎，最后只剩下冰晶，一点一滴化作水。他惶恐地站起，想用苍老的大手抓住漫天散落的霜雪，但什么也没有。他甩开拐杖跌跌撞撞地扑向前方，脚下突然踏空，心剧烈悬坠，绝望中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