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起落无常

宁静的海波，此刻卸去了那不可一世的狂浪，转向了温存地摆荡。

舰艇暂且停泊在海面，所有残鲨皆尽沉入海底。

索拉坐在舰首，双眼微微泛红，血丝密布，无神地盯着柔情的大海。湿漉地棕发失落地贴着脸颊，

能量过度使用的空乏感无时无刻缠绕着他，一时半会还无法消散，他觉得自己若不是自己地无能失手，也许也不会落入这般田地了。

攥紧的拳头，抬起又放下，什么东西梗在咽喉间，那股酸涩止不住的往冒，似乎将他的大脑完全浸泡。

盯着海面，他似乎想用眼神杀死它，用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那个场面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脑海里回荡。

能量强化的缘故，他能看见那支弩箭一点点穿透他的胳膊，巨大的冲力将其向后犁了好几米，鲜血喷涌出来，像粉尘一样浑浊了他周身的海水。

他亲眼看着他陷入重围，搏命突围，但加卡南拦住自己，不允许自己下去救他。

直到异常的开端，加卡南才施法将全部灰残杀灭，自己亲眼看着他开始失去支撑，在越来越淡的血泊之中缓缓下沉，下沉。

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鸭子。

他不顾一切都冲进水面，水性不太好的他连呛了好几口腥咸的海水，才把他捞上来。

望着眼前因失血过多，缺氧透支导致面色惨白的兄弟。

他第一反应是不接受，这个凡事都胸有成竹的可靠男人怎么会死呢？

可是就是没有感受到呼吸。

他与加卡南一起沉默。

“老师，它是不是……”他眼里还带着点希冀，但是艰涩腔调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无望了。

多么矛盾，多么矛盾。

各种心肺复苏，甚至人工呼吸都尝试过了。

可就是于事无补。

那紫黑的嘴唇和纹丝不动的胸口无声地嘲讽他的无助。

咸辣的浊水在眼眶里兜兜转转。始终无法顺畅地挣脱出来，顺流而下。

“你醒着，我笑着。你静了，我不敢动。悠长地台伯河畔，你在遥望么？轻轻地拭干鲜血。无畏的战士，请你再笑一笑，故乡的风信子正为你招摇。”

始料未及的是，枯竭的灵感竟然为故去的朋友而奔涌着，可他没有哪怕一点的兴奋可言。

什么东西锁不住了，任其流下，一滴滴，像自由而又晶莹的精灵，没入海面，荡起涟漪。

加卡南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让他节哀顺变却也开不了口，他对局势的误判可以说间接导致了这场灾祸的发生，他的确愧对自己的两位学生。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自己当年走向强者的道路更加艰辛，摸爬滚打于刀刃之上是家常便饭的事，数不清的疤痕快成了满布体表，几乎成了肌肤的一部分。

索拉依旧背对着白谴，加卡南走进船舱准备去取裹尸袋。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袭来。打破了这哀肃的沉默。

索拉猛地回过头，看到白谴强撑着坐起身来，吐净喉中的秽物后，开始抱住自己肩头的伤口，可能是因为疼痛，冷汗一个劲儿的冒，不过乌黑的嘴唇至少恢复到了活人都状态。

索拉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呆愣了一秒，赶紧冲上前去，抱住白谴，将一旁的医疗箱打开，迅速抽出止痛剂，注射进白谴的伤口附近。

也许是出于害怕，还不忘探了探人的鼻息。

温热的气息。

索拉高兴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你……为什么，没什么，太好了！”脸上还挂着将干的旧泪痕，喜极而泣的新泪又蹦了出来

疼痛有所消减的白谴揉了揉太阳穴。

“索拉，你刚刚是不是写诗啦？”

笑容凝固在索拉脸上，随即又扭成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让白谴憋笑脸都快憋紫了。

他又看到加卡南拿着一个裹尸袋从船舱中走出来，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索拉，你在和谁说话？”

就怕空气突然凝固。

结果是三个人都乐开了花。

白谴说自己就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死后空间所遭遇的一切只字未提，两人也接受这也许是假死的事实，只是航行还得继续。

有了这次经验，三人都谨慎了许多，加卡南也不忘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两人。

“强者能屈能伸，蛮夫之勇不可取，一往无前友人泪两行。”

下午的航程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就这样宁静地入了夜。

白谴身上裹满了纱布，不过恢复速度还是快了许多。

只是灰雾愈来愈浓，浓到如果加卡南不展开抵抗领域，两人都会呼吸困难的地步。

索拉也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突然。

他刚只是发觉到海面有什么东西一卷而过。

下一秒他就被顺带着卷走了。

留下正吃着烤羊腿的白谴一脸懵。

“他人呢？”即使伤口可能再度崩裂，他依旧迅速站起，想搞清楚状况。

加卡南倒是一脸淡定，继续撕扯着香脆的肉皮，嘴里嚼着肉，含糊地说道：

“他小子踩狗屎运了，被轨迹遗迹带去了，干得好他会受益匪浅的……遗迹内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流速之比是二十比一，我们等着他回来就好。”

“那没干好呢？”白谴点出重点。

“要么残，要么死”依旧是风轻云淡。

望着浓稠的灰雾，白谴也只能在心里祈祷索拉能平安归来了。

夜静悄悄，白谴的心是真的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