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在子兮处将养身体，然而情况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从周身的疲乏酸疼，到刻骨的刺痛，几乎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更不要提吐血的时候，每天早上睁眼，都觉得是一种奇迹。

但我有不想这样活着，痛苦地活着，还不如去死。

可我又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这条命，是别人救回来的，那么它，就不属于我了。

如果子兮知道我想要了结自己的念头，一定会不开心的吧。

傻子，为什么要救我。

父亲没有来看过我，只是日日派小妖送来补品和名贵药材，也没个书信口信。他似乎是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又似乎是抑制不住自己关切的心情。我倒是无所谓，过去的数万年里没有他，我活得好好的，如今没有他，我还是原来的我。

“婳婳，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他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的。”

子兮有些看不下去，或许也是有些共鸣，所以有一天他在我床畔这样说到。

可能吧，可能他真有心中无法言说的痛苦，但他也确实对阿娘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一码归一码，这可抵不了。

“或者你…什么时候见他一面吧？”

“嗯。”我深知，自己时日无多。

那子兮怎么办呢？

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因为救她，结果本就不算高的法力几乎消耗殆尽。

虽然是眼泪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

她真正见识到了天帝的残忍手段。

只怕是数万年生活在潋滟天的繁花中，不知不觉中了什么毒，现出了那地方，就毒发了。

外伤内伤早该被每日的灵丹妙药治好了，可还是日渐憔悴，吐血不止——这是中毒已深的症状。

子兮也是知道她的状况的吧，只是装不知道，不想让她更焦虑了。

这天，她突然提出想去一趟人间。

“可是婳婳，你的身体……”

“已经好很多了，你看，现在已经不再怎么疼了。”我努力地笑，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用尽全力希望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打量着我，右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怀疑会在上面看到一丝痛苦神情。

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然后无奈道：“好吧，都依你，三日后我们启程……”

“就明天好不好？”

“可是……”

“就明天嘛~好不好~”

没想到，本上神几十万年不撒娇，这一次居然是为了出去玩，可真，没脸了。

子兮也是一时愣住了，半天回过神来，耳根竟红得滴血。他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好，明天，明天……”

“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去。”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出了寝殿，脚步轻快得很。

这次去人间，我想回芳菲山看看，不知道那片桃林现在如何，是否已经衰败，是否被那些个凡人毁了去？

不知道……发明，有没有为我护着那片林子……

我又想起那天她化作妖兽想吓跑凡人的事，那天，她接我去了潋滟天，此后数十万年，我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一眼。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