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子兮兴冲冲地帮我备了好些东西，也收录了不少人间等我趣闻，予我途中解闷用。更询问了不少人间的游览胜景，大有一副富家公子游山玩水的派头。

我劝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几日而已，何必大动干戈。他却道：“你从未去过人间，我可得好好带你玩玩。”

我原想告诉他，本上神出生起就在凡间待了几万年，虽然只在山上住着，但该知道该了解的，也不比他少。

不过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说出口。罢了，就让他开开心心的。

我时日无多，能陪他多久，就多久罢。

他有个属下叫桑离，是只鸟妖，从小与他一同长大，忠心得很。我想着让他帮我个忙，去忘川找孟婆舀勺汤，让子兮忘了我。

他迟疑许久，担心这汤会有损子兮的神智。我让他宽心，我心里自有把握。

看着他依旧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只好告诉他实话，自己怕是这趟去了凡间，便再也回不来了，希望最后陪子兮一段时间，也了却我自己的心愿。

他终于同意，编了个幌子就去了忘川。

次日，子兮带着我去了人间。我们看了人间四时风物，儿女情长，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适时我突然发觉，人间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婳婳，你喜欢的话，我们在人间找个清净地方住下如何？”

“好啊，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

桑离前几日回来了，说已经准备妥当。

子兮，我们要再见了……

芳菲山上的桃花盛开着，烂漫如彩霞。我突然想起来，这桃树就是从潋滟天带来的。

哈哈，那时候，就开始被算计了。

姽婳啊姽婳，看看你，天生上神不用渡劫是吧？不用挨天雷是吧？到头来，你从出生就被算计好了，就注定要死。

原来……

没有遗憾了，真的，她累了。

“子兮，如果我死了，不要把我葬在桃花树下，好吗？”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难道……”

“我本就比你大几万岁，比你先陨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婳婳，我会陪着你的。”

这天晚上，她温了酒，和子兮月下对酌。

“桑离，等子兮醉了，就偷偷将孟婆汤倒入他杯中。”

“好。”

“他睡醒前我会离开，你照顾好他，别让他吹了风。”

“好。”

“这桃林不宜久留，待个十天半个月还凑合，你留个神。”

“好。”

桑离没问我去哪里，也没有问桃林为什么不能久留，只是一味地答应着。

无妨，他记下了就好。

一切都按我预想的进行着。我从窗外望去，就像他在潋滟天时看着我那样。

他陪了我那样久，体内是不是也有了毒。

我探了探，果然。

于是运气结印，将他体内的毒都转移到了我身上，霎时，一口黑血吐出。

子兮，再见……

次日。

“桑离，你看这桃花开得这样好，不如带几枝回妖界种？”

“不好吧？万一这桃林的主人知道了……”

“也对，那我们在这儿久住也不太礼貌，可惜啊，这般美景。”

“人间还有许多殿下没见过的景色，怎能只停留在小小桃林之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舍不得，这桃林……”

恍惚间，子兮好像看到了翩翩起舞的红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