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母亲告诉我，她们准备离婚了。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好哦。

她又说，房间还会给我留着，父亲和弟弟要搬出去了，弟弟刚刚结束了高考。

这走向也太俗套了，我都没有继续听的兴致了。母父一厢情愿地为孩子保持家庭的“完整”，所谓的“委屈自己”，然后在孩子考上大学之后火速宣布离婚，也不管这时候会不会影响孩子的心态了。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然后电话到了父亲手里继续说。

我在他中间停顿的时候插了一句，“还差这几天吗，等不及到填志愿的时候？”

父亲在电话那端找补，“高考就是最重要的时候了，以后报志愿都没有那么紧张，你弟弟也大了，是时候了。”

“哦。”我想我也没有给一个生长在早熟时代的十几岁孩子辅导心理的必要，既然他以后跟着父亲，那些都该是父亲的事了。

这些年，我也并非没有感觉，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妈爸就在频繁吵架。那时我人微言轻，劝不动她们，而且有被卷入其中成为争吵的新矛盾点的风险，于是我渐渐地不管她们了。

人类小孩偶尔也是可爱的，讨人喜欢的。那时候的我会在大人吵架的时候把弟弟拉到小房间里关上门，找各种各样的事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被吵起来的大人们影响。这种时候，小孩子能做什么呢，小孩子只能担惊受怕。

那时同样是小孩的我是不怕她们离婚的，比起成天没有安宁的吵架氛围，脾气暴躁一点就炸的父亲，随时会被牵连的我和弟弟。我宁愿她们分开。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她们逐渐不吵了，好像也没有矛盾了，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些和谐家庭，偶尔还会温柔地询问我和弟弟晚餐想吃什么。

不久我就读高中住校了，留下弟弟一个人面对她们。

现在想来，我确实是逃避。家到学校的距离走读也完全可以，但我选择了住校。

弟弟可能记不清了，但我记的还很牢，那些争吵的撕扯的不留面子的锋利字句，总是在我独自呆着时出现在我脑子里，从那时起结婚这个选项就已经退出了我的人生选择。

我假装我生活在一个祥和的家庭里，在学校没有谁会窥探别人的家庭状况，所以我可以尽情伪装。

又或者，在假装的不止我一个，哪里有那么多和谐和睦的家庭，每个人都在假装而已。

既然所有人都是虚假，那我有什么不合群的呢。

我只不过是平凡人其中的一个。

如果傅清明没有出现的话。

过了很久以后我问傅清明，为什么会选中我。

他说，因为你与众不同。即使置身于人群中，你也是孤独的那一个。你从不知道，那种孤清的的特质有多令人着迷，以至于我只要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同类。

我只是摇头，那时的我，和你可不算同类。

怎么不算呢，傅清明彼时装正常人已经非常像了，但他保留着在我面前不伪装的习惯。他说，小璃，你没发觉到吗，即使在那个时候，你也从没有力地反驳过我。你内心深处想的，分明是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