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个世界还会好起来吗？

多么好笑啊，为什么要说“还”？明明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好过。

自打我们出生开始，接受的都是虚伪和道貌岸然的谎言，谎言构筑成马赛克，屏蔽了真实世界，只展现模糊的美好表象。

但是，谎言终将被戳破。你说，是从始至终像傻子一样看不透现实比较可悲，还是在戳破了虚伪之后还要故意欺骗自己假装生活在桃花源比较可悲？

“小和，世界就是这样。人类从未脱离动物的范畴，用科技和文明织成光鲜亮丽的外衣，在那之下仍然是弱肉强食的本质内核。从来没有所谓‘正义战胜邪恶’，也没有‘善恶终有报’，赢得胜利的永远是权势更大的一方。”

“可是这样想的话，不会太悲观了吗？”

“你会觉得1+1=2很悲观吗？”

“这不一样吧，定理有什么好悲观的呢。”

“有一句话说的是‘客观事实并不会让人难过，人感到难过是因为自己的解读’。世界就是如此，世界一直如此，如果我们一开始了解到的就是真实的世界，现在也就不必为过去的错误认知而伤感了。正是以前想象的太美化了，才会觉得真实比较悲观吧。”

“这个世界也有美好的部分的，只不过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么多。如果认为这些美好是不存在的，那是否也是一种谎言和蒙蔽？”

“这不冲突呀。”我耐心地说，“世界本就那样，看待的心态取决于对它的解读。好笑的是，一方面我们所说的美好的部分都来自于善良人的关爱，但另一方面却总是要把善良人赶尽杀绝，让她们的好心得不到好报，美其名曰成长。”

“所以说，善良人才是这个世界美好的来源。”

“像曾经的我那样。”

我这句话说的很轻，小和没听清，问我：“什么？”

我便看着她笑了下，“你感觉好些了吗？”

“能说出来确实感到好多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废话。”

“和你聊天很开心。”我说。

小和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和过去的我一模一样。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要命的熟悉，就像曾经的傅清明。

傅清明。

他说，小璃，你以为的世界太干净了，这是不对的。

什么是干净？总归不是他那样。

我曾以为毕业远离了傅清明，一切都会踏入正轨，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看待一件事的方式，思考的方式，都已经被傅清明影响了。我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日子。

当我对着小和说出那些和傅清明洗脑我时如出一辙的句子，当我发现消极厌世的情绪已悄悄蔓延到我说出的每一句话，我甚至已经不再感到恐慌了。

我习惯了。习惯于在谈话内容要被带向不可说领域的时候戛然而止或转移话题。我知道，谈论这些大概率收获不到赞同，反而可能招致麻烦。

不能说，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所以傅清明找上了我。

但是，为什么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