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与你共眠

刚好播到艺术高校报考的新闻，学校门口人山人海，好多父母陪同前来，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激奋甚至不知所措。再过两年，我想我会独自背着我的背包，混进喧闹的人群，随着人潮涌动鱼贯而入，在面露肃容的老师面前像个小丑一样释放自己。我想我会孤独的吧，毕竟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我也不奢望任何人陪我。

“小孩。”

我轻轻一瞥。

“你真的有把握？”

“嗯。”

“艺考不是那么容易的，有的人从十八岁考到三十岁，都有自己的明星梦，都想崭露头角…”

我打断：“我不是想出名，而且我报考的可不是小丑专业，我的梦想，是做一名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的编剧。”

说罢，我把头慢慢仰起，望着那玻璃细钻雕琢的吊灯散发绚烂甚至刺目的光，我不禁眯起眼。我的故事或许不光鲜，也可以称之小众，但不管怎样，我只想把自己最平淡的一生记录执笔撰记，那些在我青春岁月里散发微光的瞬间。

许久，我听到他很轻的哼笑，“嗯，加油。”

我话锋顿时一转：“这次我们竟然没碰到她耶，真可惜。”

他知道我说的她是谁，他肯定也知道我是故意戳他心境，是想测测他是否真的放下。

他仰着的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尔后，看似释怀的道：“上海那么大，哪有这么多巧合，何况，她现在过得怎样和我有关系？”

我似乎听出了一些他话里的讥讽，仿佛再戳下去，他会把气头撒我头上似的。我没在意，耸耸肩，道：“嗯，很好，总有值得付出的人被你遇到。”

就像夏眠安遇到现在的男人，能接受她的过去，能包容她的一切，甚至颜仁伟和林舒望，虽然他们一直被我看不起，但起码现在是彼此相伴的。

“是啊，”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我，“你也是…”

“我？”

“嗯，你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你也会很爱的人，只有互相奔赴才会走下去。”

我鼻酸了，我想哭了，在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防线全部被凶猛的洪水冲破，这世界上最可笑的是自己用力喜欢着的那个傻子对我亲口说的祝福。我埋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鼻子，我会隐藏得很好，把所有的不安隐藏，就当他不知道，永远。

“如果，没有呢…”

我终究还是藏不住我的情绪，我还是把想说的吐了出来，我在做什么，我在乞求他的安慰？

“那我陪你。”

短短的四个字让我的小心脏漏跳一拍，我睁圆眼睛，但没有去看他，他的目光此刻一定落在我的身上，那紧攥的、隐隐颤抖的双拳，那微微起伏的胸膛，甚至我那翕动的嘴唇。我想，他一定注意到了我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足以回答了他内心所有的疑惑。我还是没能在他的面前隐藏住自己。

“洗我…我睡觉…牙刷…”

抬起头，镇定的看向他，却在看到他那双乌眸瞬间，失去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顿时，一团火苗冲上眉梢，直达头顶。

他顿了顿，似乎在用几秒钟的时间在脑子里替我捋着话的顺序，最终，轻笑道：“去吧。”

得到他的理解与允许以后，我快速起身，大脑血液瞬间喷发，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只巨大的电风扇的中央，一阵天旋地转，我的身子也随之一起转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他站起身来，朝我伸出手，我再也不顾及任何颜面，再也不去想太多，一头栽倒进他温暖的怀里，此时此刻的我只想要一个能撑住我站下去的人、事物都好。

我在他的搀扶下往卧室走去，他在我耳畔说了些什么，我听不真切，好像在说，我身体怎么那么差，我是不是起来太快，我怎么那么没用之类的话，当我恍然听到他说的最后那句“没用”时，我隐藏不住的哭了起来。“我没用…都说我没用，呜呜呜…”

“乱说什么呢，别瞎定义自己。”

“你都说我没用了…”

“你…”他指了指我，又冲我摇了摇头，“就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人在毫无知觉的状态下听到的话永远是大脑随意拼凑的，俗称幻听。”说罢，他把我安放进被窝里，帮我把被子掖到脖子。

就当作幻听吧，也许就是幻听吧，即使是真的，他也是无意的吧，也是一种玩笑吧。我叹了口气，轻合上眼。

耳畔朦朦胧胧的传来关灯的声音，我悄悄睁了一下眼睛，房间外一片漆黑，隐约看到餐桌诡秘的影子。尔后，他走了进来，顺势关了墙上的灯，瞬间，房间里的光线被他剥夺，我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影子都无法看清，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床的那头，轻轻往下压，随之，轻柔的“晚安”传达我的耳畔，清晰、悦耳，却像例行惯事一样。待我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我偷偷转过头去，他背对着我躺在床的那一边，他轻柔的呼吸，像是很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