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只要她过得好

我的耳畔隐隐约约听到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像把我重新拉回了小时候——午睡醒来，妈妈在厨房煮着饭，我擅作主张的走过去，捻起我最爱吃的一颗菜放嘴里，接着被妈妈发现，她嗔怪的打了我的手一下，说，“快去洗手，脏。”她的声音在我的记忆里都夹带着浓浓的宠溺与温柔，温柔到我的鼻尖泛酸，眼泪紧跟着扑簌簌的落下，我再也尝不到她的温柔。

我哭着从梦里醒来，四周的光全部退去，身上不知何时盖着厚实的棉被，我记得我是趴在床上的，而现在的我却很安然的睡在被子里，我坐起身，窗帘被拉了起来，外面的阳光不浓烈了。我的耳畔听闻锅铲翻动的声音，于是，我拉开棉被，穿上拖鞋，拖着没睡醒的步伐往厨房走去。他正围着围裙，用调羹尝着汤的口感，底下的锅子咕咕冒着泡，尔后，他又用锅铲把另一边的炒菜盛进干净的盘子里。

“阿凉。”

我突兀的喊了一下他，他的背脊明显颤了下，手里的调羹刚好落到汤锅里，他尴尬的转过脸来。

我走上前去，凑过去看了看他的杰作，说：“抱歉，吓到你了。”

“呵，没事，”他忙恢复脸上的笑容，寂静的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趴着睡着了怕你着凉，就把你挪到被子里，想不到你看着精瘦精瘦，还挺沉的。”

“唔…都是你做的？”

“嗯，你去餐桌坐会吧，我马上就好了。”

我打了个哈欠，咽了咽口水，从厨房的门走出去，转了个弯，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了进去。很快，他便将一盘又一盘的饭菜端上桌，看着他忙里忙外的奔波样子，我不禁又想起了她，不过我没太多表露，仔细打量着这些菜肴，都是我爱吃的，都是我对胃口的，比如说这道辣子鸡就让我已经咽了不下十遍的口水。他把饭锅端了出来，放在桌上，给我盛了老大一碗，是那种大碗，而不是小碗。

“我吃那么多？”

“你还在长身体，所以多吃点，”他一边帮自己盛着饭，一边说着，“而且刚才我把你搬进被窝时，你好像说梦话了，说什么…我还要吃我还要吃，哈哈，这下满足你。”

我瞬间脸一热，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米饭，尴尬到能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两厅。不过好在睡了一觉，我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了，于是，我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开吃。他不停往我碗里夹菜，本来就够高的米饭，这回被他堆满了，关键他给我夹菜时那讨好的笑，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我忙放下筷子，他终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菜不对胃口？”

我质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赶我走，才好吃好喝的全塞给我，我才不想那么早回去见那两个人嘞。”

“我就说，现在的孩子脑子里想的果然是与众不同，呵呵，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在长个子，多吃点。”

“再吃也长不高了，颜仁伟那家伙比我都矮…”我不悦的嘟起嘴，“我差十公分才到一米八，好遥远的目标。”

他握起调羹，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吹，悠悠的道：“以后我带你早锻炼，据说多锻炼也能长高哦。”

“算了算了，我懒得出奇，就这样吧，往后没有人要就算了，老子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哼。”

我成了话题的终结者，接下来的好久，他都没再说过话，径自埋头吃饭，我也没想太多，呼哧呼哧的把他做的菜肴吃得一干二净。对象哪有干饭香，有了对象，第二杯半价的奶茶就得分给她，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的残忍。他做的菜真的能和夏眠安媲美，我忍不住就把堆积如山的米饭吃光。

吃完饭，我想帮着他收拾桌子，他把我推搡到沙发里，再从茶几下拿出遥控器，递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给我，意思是让我看电视，虽然我懂，但是我故意指了指自己，又用眼色质问他，他再次点点头，我才接过遥控器，望着他收拾餐桌的忙碌样子，我顿觉满足的窝进沙发。我好像挺喜欢这样无声的交流。

我一般去别人家做客都会在初期做出一副绅士风度，所以我深知我的德行，才不会在陌生人家里待太久，因为待太久了我的各种小习惯都暴露无遗，比如此刻的我脱了鞋、袜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紧接着，对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笑的合不拢嘴，就差没有零食。

“吃不吃。”

我忽的抬起头来，他正把一只拆开的奇多粟米棒伸到我的眼前，并蹭了蹭我的胳膊。

“不吃，我刚吃饱。”我倒不是不想吃零食，只是这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不好受，就好像我是一只剥了壳的虾，鲜嫩的肉暴露无遗，没有任何隐私，所以我倔倔的撇过头去。

“吃吧。”他见我没接，塞我怀里，看似命令的对我说，我也就不再伪装自己，大胆的吃了起来，他也一定注意到了我在他察觉我要吃零食心思以后又老实的把盘着腿收了起来，正襟危坐那副模样不太像我，所以，他再次看穿我，“你就保持自然的样子，挺好的。”

尽管他没有计较我的不礼貌，但我还是低声说：“对不起。”

“好了，看电视吧，我看预告说，接下来会很有意思，快给我说说。”他努力把话题移开，凑过来，朝我怀里取出一根粟米棒。

我假装镇定的说：“哦，那个女的其实才是罪魁祸首，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那个谁也不会出那意外…”我说着说着，想起了夏眠安，可怜的夏眠安，还被蒙在鼓里，在她还没决定离婚前，林舒望就已经加入到这个家庭的竞争中了。又或许，她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一直睁只眼闭只眼，那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为了什么。

“想什么呢？”

“啊…”我晃过神来，“我想起妈妈，她明明早就知道林舒望在她还没退出前就已存在，她为什么还坚持这段婚姻。”

“她是为了你。”

我屏息，她为了我去维持早已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为了我去忍痛接受现实，那她为什么要最后放弃我。

“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他把头仰在沙发背上，垂着眼眸，淡淡的道，“即使受了再多的委屈，为了孩子，她都会死撑到底，你也不要去责怪你妈妈了，她或许只是迫不得已才丢下你的，如果真的狠心丢下你，也不至于后面几年想方设法来看你，毕竟你是她在那个曾经的家里唯一的执念。”说罢，他朝我看过来，像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哑口无言，也没有回应他，我从没有去责怪她，甚至我比谁都想念她，比谁都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当我看到她已经有了正常的家庭，尽管路秋看似叛逆，尽管那个男人看似桀骜，但是他们都是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表露出来的而已，说不定我不在，他们就会换另一种温柔的态度去对待她，那样，我也很高兴，没有我，她过得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