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醉第三 其十

夏油杰似乎未料到孝霖姬会如此语气，如此干脆，如此激烈。

　　他一时望着孝霖姬，未言。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夏油杰，我问你，三池这事，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三池一百蛮人之中找到了一奇人，那奇人知生铁如何冶炼提纯的新方子，比当今朝廷提纯的生铁要纯三成。她费尽心思将那奇人带了出来，想让慧将它交给朝廷。可毕竟是强行带走的人，朔间府面上是绝不能参与的。于是，他想到了你。”

　　孝霖姬的气息已逐渐平稳了起来，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抖了。她察觉夏油杰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着，“征夷大将军，黑白两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你，临荒山小女儿的夫君。是，怪我，是我，是我让朔间府，让伏黑府，让他们以为——让他们以为，你是为这天皇忠心耿耿，为这人间疾苦心忧。是我，是我当时固执，是我当时固执，才让他们会选择信任你。”

　　孝霖姬说到这里，忽然哽了。

　　她想到了那时自己愤然离开朔间府的决绝，想到了与父亲最后的争吵，想到了青梅竹马兄弟姐妹看着自己一脸心疼的样子，想到了朔间府的众人对她最后的决定不理解又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信任自己的样子。

　　孝霖姬喉咙里像哽着一块棱角分明的锋利石头，不成串不利落的字句割得她五脏六腑都鲜血淋漓。她倔强地生生将这种痛死命的咽了下去，像一个哑巴不会表达疼痛那样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夏油杰说，“朔间府的所有人都被我的固执己见骗了。所以小慧信了你，三池信了你。”

　　“如他们想的那样，你应了他们。”孝霖姬说道，“可我的挚友是有心的，故意瞒了你一手，未将那人所在告诉你。你也不急，你找到了三池一白的妹妹。三池的妹妹对你心悦至极，几天之后便将那人踪迹脱口与你。那人即刻被帘绘交给辰质看管，一来低调，二来辰质也能保他。为了掩人耳目，你将三池一家赶尽杀绝，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无一活口。三池的妹妹，直接被你送去蛮人军营。那佟安，手里拿着工匠用新方子炼出的精铁样品。帘绘秘密联系了蛮人虾夷人江湖里黑道白道不知道多少方势力，来看这个样品来买卖方子。让那些人拿到这方子，会炼出多少枪刀剑弩？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这些武器之下，会有多少大和的百姓因为这个方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口口声声守护的大和，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潭无药可救！”

　　孝霖姬顿了一下，忽弯了嘴角，一字一句。“没错，我偷了那精铁，还帮小慧将那人给救了出来。现在样品和方子，都在朝廷手里。”

　　孝霖姬并不知道自己眼角挑起，难得的攻击性很强的样子。还苍白的脸色上带着的倔强带着胜利的嘲讽，可微红的眼眶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