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醉第三 其九

“佟安，不大不小一官，人不算蠢，借着自家那个姨婆的连襟攀上了帘绘，不出意外今年就能上任江户町大名了。不至于在天皇面前挑大梁，算是跟前能使得上的人。辰质呢，江湖刀法第七烈阳刀，是挺唬人，在帘绘这一条道上，也不算个什么名号响当当的重要人物。”

夏油杰娓娓说着，似与孝霖姬像好友那般随口闲谈。他探出两指将孝霖姬发髻凌乱的发丝缕进发簪之下，像是极细心贴己的夫君为她整理乱发。“孝霖姬之前喜欢的那个奇巧的玩意儿——哦对， 你那青梅竹马伏黑善做的。”

　　听他这样随意提起伏黑二字，孝霖姬的心一下提紧。

　　这样近距离之下，他肯定察觉到了孝霖姬睫毛的颤动，不自觉咬住的嘴唇。但他仍口气温和，甚至含了一丝笑声。“虽说我不比你挚友深谙此道，但我也知道……”

　　他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只机关的黑犬，一手将它放在孝霖姬的腿上。

　　孝霖姬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那小黑犬已经不动弹了，一看就是坏掉了。

夏油杰更弯了些腰下来，他的下颌几乎贴在孝霖姬的头顶上了。 他的鼻息混合着一语一 言从孝霖姬发间流下， 擦过她的耳膜和皮肤，像燃烧着的纸在风中吹散，带着某种变态的热烈，又一种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狠绝。

　　“这么精巧的玩意儿，里面千百种微不足道的小零件儿吧？缺了哪一种，怕都活不下来的。”

　　孝霖姬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声音有些微颤了。“这是……”

　　“佟辰两家，就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零件。孝霖姬偷了佟辰两家与蛮人私下买卖的罪证，送给了你那追命师兄，还差点害天皇面前把某一位将军给拉下水。现在倒好了，蛮人那边那位发现败露了，立刻斩草除根，将这佟辰两家微不足道的零件干脆麻利的拆了。”夏油杰利落地打断了孝霖姬的话。

　　“虽然零件儿看起来不算什么，但对帘绘而言，对我而言，是会拆了我们的局。孝霖姬，我的夫人——我可人儿蕙心兰质的夫人，临荒山凤羽瑚珠的小女儿，从帘绘送你那手帕时，便心知肚明。这些会对我而言，会是怎样的利害攸关，然后孝霖姬，把这一切断送了之后，大摇大摆的通知了绪方，回到了神通侯府中。当然，那些追兵，再恨你也不敢追杀到夏油幕府里。天底下，还能有什么地方，比我这夏油幕府，更安全呢？这一招，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夫人——”

　　孝霖姬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攥紧了机关黑犬，抬起头来盯着夏油杰的眼睛。“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继续扮演杰想让我扮演的角色？你你夏油幕府里摆放的一个‘幕府临荒山小女儿’的花瓶？继续装傻，继续沉默？然后与你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出神仙眷侣的戏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夏油幕府背后还站着朔间府与伏黑府？”

　　夏油杰似乎未料到孝霖姬会如此语气，如此干脆，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