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电影开场,李泰容都还在记挂着李母约徐家姐弟上门“拜年”的事。
大过年的,李母这借着出门拜年,亲自安排人到家相亲这事,实在是太让他郁闷。
越郁闷就越想不通舒南怎么就是不开窍,李泰容想着舒南这几天电话里的那位金导演,还有甜品店的那个少年,李泰容觉得舒南只是对自己不在意。
舒南对李泰容的心思无知无觉,正应付着手机里同事的新年贺词,在柔软的沙发椅里坐得端正,眉头微微拧着。
李泰容有些入神地看着舒南,好像能透过这样看到她在京都的工作状态。
金道英“南姐,不好意思啊,得麻烦你早点回来京都。广告商估计要更换了,节目在做新的招商,片头要重新录制了,估计初四要拍。”
舒南手误外放了金道英的语音消息,李泰容收回眼神目视前方,拧着眉想电视台真苛待员工。
电影马上开场,舒南起身走出影厅拨电话,李泰容搞不太懂为什么包场了她也要回避,趁此一通电话打给了助理。
李泰容“嗯,就分公司品牌独家赞助,你赶紧解决。”
他知道舒南受欢迎,但更想着她自己没有恋爱心思,就任她自己在京都发展,但没想到节目组里还有金道英这号人物。
舒南回来时电影已经开场十分钟了,她见男人在冷光下分明专注的侧脸,和李泰容隔了一个位置轻手轻脚坐下。
李泰容余光一直停在舒南身上,在她坐下后,脸色直接垮了下去。
他起身坐到舒南离场打电话前坐的位置,在人惊惶又有些莫名的眼神里,目不斜视地看着荧幕。
电影是回忆视角的倒叙,正演到陈朝被专业老师打趣是不是喜欢那个每天送他到画室楼下的女生,陈朝只说把她当妹妹,陪朋友试课的罗情躲在画架之后,看着前方陈朝的发顶,笔尖挫断在板上。
“我后来才知道,男生嘴里的当妹妹和女生说的是朋友一样,都可以不当真的。”
李泰容看着罗情穿着蓝白校服,在装扮入时的美术生里格格不入的画面,蓦地想起李马克奥赛那天的下午。
他对打趣他的老师说,我不是特地来接舒南的。如果不是妈妈让他来,他现在会在家打游戏。
那天在车上舒南一言未发,李泰容问起也只说今天课业繁忙,她太累了。
是心累吧,被自己像嫌弃小拖油瓶一样的语气回复别人。
电影画面里,陈朝下课后急着走,回头看见对着画板发呆的罗情,他愣在原地,直到哥们叫他才回神把人哄走。
“你怎么在这?不是要补习吗?”陈朝语气不太好,但显然是关切的。
“朝哥,你管太多了。”
罗情看着画纸上一直没擦掉的痕迹,起身拿起放在地上沾了铅灰的包,大力拍了拍,蹭了一手黑。
李泰容突然就不想看下去了。
他知道舒南喜欢洛晴诗后,看了她的每一部电影,但是《无间》总是看到开头就没看了。
他觉得只是青春疼痛电影,而他的青春里似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遗憾,没什么心思研究,只把洛晴诗的都市文艺片看完了。
李泰容现在真的很后悔没有早点看完,舒南最喜欢《无间》,大概是因为感同身受吧。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李泰容只是仗着她对自己那点包容,自以为爱的反复作践她的心。
电影看到最后,陈朝罗情在厨房拥抱着互道早安,镜头落定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上,一如影片展开于一个罗情被人泼水后,被陈朝带到出租屋换衣物,桌子上摆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舒南以往看《无间》都忍不住痛洒几滴热泪,今时反而平静无比,看着揉眼睛的李泰容,她很给面子地没有戳穿。
好像什么东西默默放下了似的,舒南想着年前采访洛晴诗她说的话,不自觉垂了眼。
洛晴诗“《无间》的结尾非常好,陈朝和罗情最后亲密无间,但事实是我和我的陈朝再也不见。”
她在京都躲了几年不归,这次回来,也只是想再见见李泰容。
有一场她在这场雾里困了二十年了,再怎么不舍,也该狠下心拨云觅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