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温柔 •叁】
◆◇ ／／／／
-“再漫长的黑夜也会天亮。”
-“今天也要当全宇宙最快乐的小孩。”
-“今年很糟糕，却因为遇见你而值得纪念。”
“淅沥、淅沥——”
窗外下着雨。
雨，
好像停不下来了。
厚实的乌云密布，但我正喜欢雨天。
不论在哪，医院里、家里、学校里…哪里有雨，哪里就是我的藏身之处。
“喂？你在哪？”
“雨在哪，我就在哪。”
“…”
日记里写的，也似乎越来越无解了…
至少，我无法理解。
“叩叩叩——”
我抬头，视线含糊，看着病房的方向，刚住进来的几天总喜欢在纳闷的时候看看，感觉…那是我触及不到的距离，机会太渺小了。
随着敲门声涌入耳膜，我知道，他又来了。
“顾小姐，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我轻笑，明明每天都是以这句开头，如今，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嗯。”
我选择敷衍了事。
“根据健康报告以及观察显示…你很快就能痊愈了。”
“…”
我彻底沉默了。
“想见见家人吗？”
我摇头，他点头。
我不太明白他点头当中的含义是什么，只是觉得…他在骗我。
但我，不好说什么。
“既然这样，按时吃药，多休息吧。”
我把视线挪回窗外
——雨，还没停。
“顾小姐上个礼拜不是跟我说想吃西瓜吗？刚好，今天你妈妈给你带来了。”
“喏。”
她提着红色塑料袋，嗯…红色么？是危险的颜色呢。
弯下腰，她顺利从塑料袋内捧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皮薄且圆润饱满…
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她笑得很灿烂，捧着西瓜在我眼前晃晃。
刹那间，我想起了什么
——日记本。
对，就是它！
“我，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她收拢笑容，认真地看着我:
“想起什么了？”
“日记本，我的日记本…”
她骨碌转动眼珠，思索着什么，却又没什么得着:“我还是切西瓜给你吃吧。”
“快，问问我妈妈，有没有见过我的日记本。”
我强硬把她打断，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启示。
“冷静点，你的情绪还不太稳定。”
满脸的担忧，我愣住了。
这算什么？
“我很好，没听医生说吗？我快要痊愈了。”
我尽量耐着性子，好证明我自己。
“日记本，你刚刚在看不是吗？”
她指着纯白色的床头柜，上面果真躺着一本日记本
——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你还好吧？”
我当做没听见，我明明很好，好得很。
没错，好得很，非常好。
“我帮你叫医生。”
“你的病情好像恶化了。”
我疯狂地扭头否认，想要摆脱这些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语。
最后——
“叩叩叩——”
又来了…
“医生，我想见见我妈。”
他紧皱眉头，对我的“表现”很不满。
“你的病情加重了，还是先配合治疗。”
治疗？我可从来都没正式接受过治疗。
“我不需要。”
他看我的表情却像在看疯子。
“你已经开始拒绝治疗了。”
“如果真的清醒，你意识得到的。”
我一怔，有点恍惚。
他把日记本亲手交到我手上，我缓缓接过，两行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纸张上。
·
吃过饭，我无所事事地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发愣。
仰头看天，星星布满天穹。
“哇，星星在眨眼！”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光接触到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女孩，她右手食指指着夜空，真挚的眼神看着妈妈。
妈妈嫣然一笑，摩挲着她的脸蛋:
“喜欢吗？”
“嗯！”
小女孩的妈妈笑了，我也笑了。
·
-“今晚没有星星，可月亮不会难过。”
“妈妈，你记得为什么我会去小区看星星吗？”
眼前的女人歪着头，绞尽脑汁，却也得不到什么:
“这么久了，我早就忘啦，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把你忘记。”
“我…对不起。”
这应该是最无助的回应了。
“其实我也想记起。”
“不，应该说我已经在努力记起了，只是还是没有什么成绩。”
她笑逐颜开:
“没关系，我等你。”
“只要习惯了等待就好了，就像我等你喊我一声妈妈，你看，我这不就等到了吗？”
我笑而不语，也佩服她的坚强。
她的耐心，是我至今唯一仍未忘记的事情。
她抛下一碟西瓜，放在面前架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离开了，我想她是回家了吧，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小姐，吃药了。”
“吃完药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医生让你早点休息呢。”
我放下杯子，水一滴也不剩。
那些药丸实在太难下咽。
“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
她接过水杯，收回剩下的药，叹了口气。
我看着她，她看着窗外，夜色温柔。
“好吧。”
“我扶着你，外面太暗了，拿着手电筒比较安全。”
“拿着手电筒又岂会安全呢？只有物尽其用才会安全。”
她朝我笑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但我知道是我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最近看日记，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
我直截了当。
“加油吧。”
“会好起来的。”
“嗯，我也希望，我已经对他们思念至极了。”
她看着我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底下渐渐模糊。
她知道，她哭了。
我拽着她的袖子:
“看，今晚有星星，月亮应该高兴才对，它在向我们眨眼。”
她破涕为笑，那一刻我知道
——她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
“别哭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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