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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二)

凹凸世界乙女向乱七八糟的东西

10月26日是我的生日,母亲出于面子问题为我举办了生日宴会。

 

也就这种时刻可以让我感到愉悦。

 

宴会上觥筹交错,贵妇人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讨论着时下服饰饰品的新款,大家族的首领们则是举着酒杯彼此结交攀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有一些哪怕两家是世仇,语言之间彼此针锋相对,恨不得动起手来拼一个你死我活,他们也要拼全力维持脸上虚假的笑容,哪怕被气的手指捏紧高脚杯腿,力度之大以至于指节发白,让我忍不住担心下一秒高脚杯腿就会被捏的粉碎,语气也要温和有礼,以此显示自己良好的教养以及自己的大度的胸怀。

 

有人本来对我母亲的行为心怀不满,却依旧态度恭敬谦卑的和母亲攀谈。

 

这种被迫伪装,为了前途和他人目光而强颜欢笑的样子实在大快我心。

 

嘉德罗斯也来了,他和他父亲站在一起,我看见他们的周围围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大概是父亲带着儿子,父亲带着女儿,长辈看向嘉德罗斯的目光中带着赞许,女孩的神情中带着爱慕与敬佩,男孩的神情就更复杂了,要么挂着标准的礼仪化微笑,这是懂事的,要么一副被父亲强行带来而分外不满的表情,联想到嘉德罗斯的性格 十有八九是与之结仇过的。

 

圣空公爵同样带着礼貌的微笑,双手却按在嘉德罗斯肩上。

 

嘉德罗斯向来喜怒从不收敛,把情绪清晰地挂在脸上,他现在斜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那是嘉德罗斯发怒的征兆,圣空公爵要是不按住他的肩膀,恐怕嘉德罗斯会当场爆发。

 

那位正在和圣空公爵攀谈的某个大家族的长辈以为嘉德罗斯是因受到夸奖而不好意思,伸手安慰性得拍了拍嘉德罗斯的肩膀,露出一种理解的微笑。

 

“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了。”

 

剩下的不用看了,我对看嘉德罗斯发火没有兴趣,于是我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宴会的主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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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夜晚很凉,月光流淌在地上,地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霜,花园中三醉芙蓉开的正盛,深红色的花瓣像倒满了红酒的酒杯,像醉酒舞女的红唇与绯红的苹果肌,还很像……嘉德罗斯黑色礼服的红色内衬。

 

我刚刚在宴会厅喝了点酒,一阵秋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吹得我摇摇晃晃的,卷起的尘土和冷风令我眯起了眼睛。

 

我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有些糊,而眼前的一棵只有十九英尺左右高的树格外扎眼。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爬树。

 

也许是酒壮人胆,也许是没有人的时候人会释放真的自我,正所谓没人的时候才考验一个人的自律。

 

总之,我做出了一个相当违背皇家礼仪淑女仪态的行为。

 

爬树并非易事,十九英尺左右的树并不算高,我爬的磕磕绊绊,脚踩着树枝,双手环抱树干,漆黑冰凉凹凸不平的树干冰的我抖了抖,我爬树的动作十分笨拙扭曲,姿态奇丑无比,像痉挛的蝌蚪,让人看见了肯定又是嘲笑我的一个把柄。

 

就在我双手碰到顶端树枝的时候——

 

“噗嗤”我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不屑笑声,以至于我能想象得出对方咧开嘴角露出小虎牙,鎏金色眸子里带着嘲讽的样子“女皇陛下好兴致。”

 

听得我大脑一阵空白,立时动作一顿,手一松,脚底的树枝架不住我的重力断裂开来,因地心引力的作用,我直直地摔了下去。

 

联想到后背着地的那种痛感,我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啊——”我的尖叫刚刚释放一半便戛然而止,下坠带起的凉风摩擦着我的脸,可是后背重重摔在地上的钝痛没有传来,猛地向下坠了一下之后,传来的是类似布料的柔软与手臂的稳重。

 

有人……接住了我。

 

我惊讶地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戏谑地鎏金色眼睛。

 

“哼,渣渣就是渣渣,爬个树都能掉下来。”

 

劫后余生的我第一想法不是“太好了,居然没摔。”

 

而是——

 

“还是太矮了。”我与嘉德罗斯对视,得出了结论。

 

别误会,我不是说嘉德罗斯矮,而是那棵树矮,居然从树顶掉下来还能让嘉德罗斯毫无压力地接住我。

 

然而嘉德罗斯却误解了这句话。

 

顺带一提,我们的大天才唯一的缺点,就是身高和同龄习武的人比起来,有、点、矮。

 

这一直是他的雷区,碰了就炸。

 

我感觉他手臂猛地向下一沉。

 

完了,这是要扔人的节奏。

 

酒壮人胆,我一把搂住了嘉德罗斯的脖子“别别别把我丢出去——”常年忍气吞声,我端不起女皇的架子,求饶求的毫无障碍。

 

“松、手,”嘉德罗斯说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抬头,发现他青筋毕露,绯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渣渣。”

 

 

“你你你……先放我下来。”我的脸也涨红了,舌头打结。

 

接下来我感到身下一轻,我顺着那个力度放下腿,踩到了地上。

 

站到地上之后我俩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月光冷冷地流淌。

 

良久,我先开了口,我指了指我掉下来的那棵树

 

“上树聊?”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

 

“这是命令。”说话语气要多无力就有多无力。

 

可能你们觉得我的脑子抽了。

 

反正嘉德罗斯的脸也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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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枝丫上,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望着大大的月亮,假装没看见自己裙子上刮出来的口子和被蹭的满是褶皱的裙摆,嘉德罗斯被我挤蹭的皱皱巴巴的挂着我鞋印的上衣和费了好大劲托拽着我上树脸色黑的像锅底的嘉德罗斯。

 

“渣渣,你到底想干什么?”嘉德罗斯拍打着身上的灰,身上的黑气似乎可以具现化。

 

“树上说话下面的人听不见……”我有些僵硬地小声解释,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解释的有多无力,仿佛临时找的一样。

 

我看见他眯起了眼睛,像在打量着我,我能看出脾气火爆的他,现在更多的心思肯定都用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压制住火气。

 

“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那里面待着?”我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

 

“一群聒噪的虫子。”嘉德罗斯望着宴会厅的方向,语气压抑低沉,相当不悦。

 

“是啊,一群只会聒噪的虫子。”我却笑了,声音轻盈如羽。

 

这并非附和,而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觉得这个环境你满意吗?嘉德罗斯。”我笑着问他。

 

我原本以为他听见这个问题会感到惊讶,可我发现我错了。

 

嘉德罗斯同样露出了笑容,那是狩猎者蛰伏已久终于逼的猎物露出马脚的张狂又得意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能再继续装下去呢,渣渣。”

 

他没有惊讶,我却因他的不惊讶而惊讶。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你以为你骗得了我?渣渣。”嘉德罗斯斜眸看着我,双眼像流淌的碎金,语气带着不屑,低沉如流淌的冰河,嘴角却依旧微微上扬,他的笑容总带着嘲讽意味,那点微笑就像是对于即将要被他碾死的蚂蚁施舍的最后一点仁慈。

 

“那我想要做什么?你也知道啰?”说完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着他的反应。

 

“当然。渣渣”最后那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声“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你想清除掉那些聒噪的虫子——”他的目光与我对视,锐利如锥,“包括,你的——母、亲。”

 

“完全正确。”我轻轻地为他鼓掌,“那你也一定知道我让你上树的目的了?”

 

“哼。”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在命令我吗?渣渣。”

 

这个命令和刚刚那个命令不同,刚才那个命令掺杂了多少水分与玩笑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更何况嘉德罗斯恐怕在我要求上树之后他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端倪,所以那个命令才会成立,而现在,把这种事情在桌面上摆明,此时此刻的这个命令,要想让他执行,恐怕我必须要付出一些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下,为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语准备勇气,“不,这是交易。”

 

“这是扭曲的政权,不是吗?”我看向高高的宫墙,“这样的国家,你帮我把它扭转过来,把它治理好。”

 

“报酬是——”我的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坚定地与他对视,“王位。”

 

嘉德罗斯的双瞳缩了缩,脸色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您看怎么样?我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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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晚喝下的酒是伏特加,入口很刺激,不然我不会选择它作为我壮胆的用具,后劲也非常大,在我鼓起勇气说完那一番话消耗掉勇气之后,我就不记得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在树上吹了一夜的凉风,我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醒来时我躺在我的床上,睁眼是熟悉的纱帐,阳光射进来把纱帐染成金色。

 

我坐了起来,准备洗漱更衣,眼睛习惯性地在帐内扫视一圈,余光却在我的枕边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件黑色的礼服,绣着金色的玫瑰图腾。

 

那是嘉德罗斯的衣服。

 

原本被遗忘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化为画面。

 

“理由呢?”嘉德罗斯头枕着双臂懒懒地靠在树上,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惊诧只是我的错觉。

 

“我受够了我现在的处境,受够了这个畸形的政权。”我的手把裙子捏出了褶子,“我想摆脱。”

 

“哦——?”嘉德罗斯拖了个长音。

 

“我想摆脱这种情况,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我的声音“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

 

“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啊,渣渣。”

 

“有些人国家因为他而衰败,有些人家族因为他而兴盛。所以我选择了你,嘉德罗斯。”

 

“无论是能力还是气运,你都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嘉德罗斯挑了挑眉,却没有其他反应。

 

“王位,是我能支付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我看着他的表情,我的语气逐渐低沉,底气逐渐不足。

 

就在我以为事情要黄的时候,嘉德罗斯笑了。

 

那种张狂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还不错么?渣渣。”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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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裙子平时经常被女仆们随随便便的扔在一边,等到我要穿的时候就变得布满褶皱,好在我衣服多,这一点我不是太在意

 

而嘉德罗斯的衣服……我看着那个不仅被叠的平平整整的,还被烙过烫平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足以见其人气之高。

 

从女仆们交谈的闲言碎语中不难得知,昨天伏特加后劲彻底爆发之后我意识不清,好在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只是睡了过去,然后身上裹着嘉德罗斯的外套被人家抱着亲自送了回来。

 

好囧啊……

 

用那帮女仆们的话说叫,这废物是走了狗屎运了。

 

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能勾搭上嘉德罗斯。

 

我把衣服递给女仆示意她帮我把衣服送还给嘉德罗斯,我猜,嘉德罗斯既然同意那么他可能会趁着这次机会告诉我即将到来的行动。

 

为什么我不亲自去送?

 

拜托,就算我再废柴,我还是一位女皇,傀儡女皇亲自去见官场中长袖善舞的天才权臣,傻子都知道要干什么。

 

而且女仆们那么喜欢嘉德罗斯,她们一定很乐意去给嘉德罗斯送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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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衣服以后回来的女仆手捧着一个巨大的礼盒,脸色黑的像锅底。

 

她把那个礼盒往我的书桌上用力一甩,话都不说气冲冲地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

 

这都是日常,女人心海底针,肯定又是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她倒不一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来,就是这一周的咖啡可能会苦很多。

 

总之一句话,不必理她。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直接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了那个礼盒。

 

礼盒上的印花是金色的玫瑰,一看就知道送礼者是谁,礼盒上的小卡片用漂亮的手写体写着:TO Empress .

 

除了这俩词以外就什么话也没有了,我想起别人的礼物盒的卡片上好歹还带两句祝福寄语,他的礼物卡片上只有收礼人的称呼,连点前缀都没有。

 

妥妥的耿直娃娃。

 

拆开礼盒以后,直接掉出来一张小纸条,上书:A gift of a gift .(补送礼物)

 

我才想起来这家伙昨晚确实没有礼物。

 

念在你补送的份上我就不说啥了。

 

我从盒子里把他送的礼物抽出。

 

扁平的,表面黑白格的,像是个箱子?

 

不对,像棋盘,晃一晃,盒子里似乎有东西。

 

于是我又摸索到了盒子的缝隙,用力一拉——

 

只听“哗——”的一声,黑白色的棋子从棋盘似的盒子里掉出来,撒了我一桌子。

 

果然,这个盒子是一个棋盘,棋盘是可以折叠的,折叠起来就可以做盒子,用来装棋子。

 

至于这个棋子嘛……我拿起了一颗白棋。

 

牙白色,光泽油润,哟,这是象牙的。

 

还不错嘛。

 

和他一起下棋博弈的确实是我们俩能经常见面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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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罗斯的封地不小,离皇都也很近,往返骑马只需一天,而且经济发达水平高,比较富足和平,是为数不多的的我乐土,成天待在那里几乎不需要处理事情,适合给他爹养老而不是适合他一展拳脚,所以他经常出入皇宫在皇都待几天并不成问题。

 

其实把他放在那里不光是因为他在官场上得宠,还为了不给他发挥能力的机会,在皇都附近也是为了便于监察。

 

我和他都算是敏感人物,见面必须需要理由。

 

文艺切磋就成了这个理由。

 

多数时候都是他来皇宫,我俩在树上下棋,他用白棋我用黑棋,树下围着一群一脸嫉妒的女仆在下面偷听,我俩边下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时候可以在树上待一天。

 

当然,一直都是我输。

 

顺带一提,我尝过了嘉德罗斯词汇无比丰富却从来不带脏字的损人套餐全套。

 

“将军了,渣渣。”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然后用手中的白棋敲敲我的黑棋的王的王冠。

 

 

他在自己的封地去到别人的封地,不断拉拢势力,他本来就有自己的势力,而有了我支撑以后他又可以拉拢那些尚未被我母亲清除的忠于我父亲的势力。

 

而我的作用就是为嘉德罗斯的行为提供有利条件开辟便宜之路,就算再窝囊,我也是女皇,为嘉德罗斯的行为谋求一些权限和权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毕竟是在我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明的既要做的合情合理,暗的又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很艰难,我几乎使尽浑身解数,暗度陈仓,瞒天过海,竭尽全力发挥我的语言方面的才能。

 

终于——

 

“渣渣,”嘉德罗斯用白棋敲了敲我黑棋的王,“可以开始了。”

 

一切准备就绪,推翻这个政权的武装斗争阶段可以正式开始了。

 

金色的火焰从嘉德罗斯的封地和圣空公爵的封地上燃起,一路轰轰烈烈地燃烧,烧遍了半个国土。

 

不过也由此看出圣空公爵确实很支持自己的儿子,恐怕也对这个政权忍耐已久。

 

但仔细一想,没准嘉德罗斯的脾气就是这么惯出来的。

 

外面打的水深火热,我在宫里绞尽脑汁收集我母亲那方关于战争的消息,然后给嘉德罗斯写信,把消息传递给他。

 

当然,传递过程同样让我绞尽脑汁,而且能传递出去的次数并不多,但也足够了。

 

在此不得不感慨一下做了这么多我母亲居然都没有怀疑过我。

 

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我。

 

不过现在她的想法和事实相比应该是半真半假吧。

 

她在得了权之后就对自己过于自信了,不,她一直都这样,特别是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孩子的生长轨迹由自己控制,对自己的孩子无比了解,所以她才对我如此放松警惕。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次斗争是一场赌博,胜败不定,毕竟国家再腐败,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推翻它并不容易,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可是嘉德罗斯做的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他的果决与远见以及老练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他指挥的军队像一把吹毛刃断的尖刀,攻打我母亲势力的军队就像用刀切奶酪,轻松无比。

 

看着一次又一次嘉德罗斯的大捷,我会想是不是只要是聪明的人就是全才。

 

羔羊揭开了第一印,他便胜了又胜。

 

看来,在斗争方面,我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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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乱做一团昔日训练有素的女仆侍从们发出惊恐地尖叫,夹带着值钱的物品四处窜逃。

 

是嘉德罗斯的军队攻进皇宫来了。

 

 

我站在我寝宫的梳妆镜子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穿着一条长裙——这条裙子已经三天没有换过——我今天才发现,我没有梳洗,面色苍白,蓝色的眼睛布满血丝,带着一圈黑眼圈。

 

嘉德罗斯胜利之前,我恐惧着我的母亲,恐惧嘉德罗斯的失败,胜利之后,我为嘉德罗斯而心绪不宁。

 

因为我的手中没有可以牵制嘉德罗斯的把柄。

 

政治的游戏是你来我往,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过河拆桥不过是教科书式的小场面。

 

没有对方的把柄,就随随便便交出全部身家,没有握住刀柄,就把刀交到对方手里,这无疑是一种极度愚蠢的行为。

 

我许诺给他王位,虽然我是真心的,但这个承诺更大的价值却是给了嘉德罗斯起义的理由,我的手里有力量,却无法可以和他匹敌的,他大可以不需要我兑现承诺,杀了我,他自然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这是我在说出这句承诺时就早已想好的。

 

我想,也许我没有看错他的人品,也许他不会杀了我留我一命,毕竟这个时候我无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也许我看错了,可是那样的生活不如死了好。

 

我只是在赌一把,赌嘉德罗斯的人品。

 

赢了,我活着摆脱了过去的生活,赚了。

 

输了,我去死,脱离了过去的生活,弥补了我过去不敢自尽的遗憾,想一想倒也不亏。

 

赌徒在选择了大小之后,等待骰盅开盅的过程是最难熬的,这也正是我难以休息好心烦意乱的原因。

 

“轰——”

 

现在,我的寝宫的门被人推开了。

 

我看见了那抹耀眼的金色,我的心跳刹时如擂鼓。

 

嘉德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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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赢了,嘉德罗斯。”我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不想说些什么吗?渣渣。”嘉德罗斯一步一步地走向我,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上。

 

“……恭喜您”我轻轻地说。

 

嘉德罗斯还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我决定主动开口。

 

“嘉德罗斯,您赢了——”我咽了口口水“王位是您的,我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了。”

 

“一个旧政权的结束,新政权的开辟者应该杀死旧政权的执政者,以防万一,树立威信……嘉德罗斯,您——”说出这句话需要勇气,我也不例外,“应该杀死我,枭首示众。”

 

“你说的没错,渣渣。”嘉德罗斯手中提着大罗神通棍,继续向我接近,一直走到我的面前,他举起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金色的眸中带着灼烧一切的光芒,“杀掉这个政权的统治者,枭首示众,树立威信……”

 

意料之中。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神通棍的棍身一并硌在我的肩上,我几乎可以听见骨骼“咔吧”作响,我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可是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嘉德罗斯突然语气一变,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你……”我用于维持冷静的力气终于耗尽,露出惊异的表情。

 

“我不需要,渣渣。”压制顷刻间全部撤去,少年的脊梁笔直,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他不需要,他真的不需要。

 

我勉强攒足的勇气与坚强瞬间溃不成军。

 

“谢谢。”我的脸上有湿润流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面对母亲的无情时没有,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时也没有,却在此刻抑制不住,“谢谢……嘉德罗斯。”

 

我没有上妆,面容憔悴,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丑,可是嘉德罗斯却破天荒地没有嘲笑我,他就站在那里,把他的手帕递给我,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难为他一个毫不懂浪漫的男人,然后静静地,等着我逐渐归为平静。

 

“哭够了吗?渣渣。”嘉德罗斯难得耐心地问我。

 

我用他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手帕上金色的玫瑰很快就被泪水润湿。

 

“够了,谢谢您。”我抽了抽鼻子,刚想把手帕还给他,突然意识到手帕已经被我弄脏了,这样还给他似乎不太好,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嘉德罗斯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了那个手帕,同时掏出腰间的佩剑递给我。

 

“哭够了,就去做你应该的事吧,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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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嘉德罗斯的剑,像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一样跟在嘉德罗斯身旁,一步一步走向皇宫正厅的大门,心里七上八下,跳地格外的快,血管里流动着一种莫名其妙地激动与躁动又在每个毛孔里叫嚣,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恐惧,于是我握紧了手中嘉德罗斯的剑,又看了看嘉德罗斯,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

 

终于,嘉德罗斯推开了那扇大门。

 

我的母亲就像平时那般,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银黑的王座椅背就像一个墓碑,红色的衣裙像流淌的血液,容颜依旧美丽却有些苍白,她的乌发高高盘起,点缀着头饰,黑色的双眼缓缓扫过屋内每个人的面庞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呆住了,原本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此刻嘴角缓缓下移变为一条直线。

 

“是你?”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底气。

 

我握紧了嘉德罗斯的剑,抬起头与她对视,“是我,一直都是我。”

 

“呵。”她发出了冷冷地笑声,“一位女皇,帮助逆渠起义……天大的笑话。果真废物就是废物,国家毁在你的手里,”

 

 

她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她发怒时的样子,多年的掌控,我始终活在阴影里,她像是我天敌一样的存在,更何况她此时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无眼以对,只是垂下了头,继续紧握着嘉德罗斯的剑,指甲在手心留下半月形的印子。

 

“败者就要有败者的样子。”嘉德罗斯举起了大罗神通棍,语气中的杀意暴露,眼中肆无忌惮地蔑视与鄙夷“要是不能心甘情愿地地接受失败,一开始取胜不就好了?”

 

末了,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补上一句,“果然是聒噪的虫子。”

 

除非是嘉德罗斯认可的对手,否则他从来都懒得给予败者尊重。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母亲多年来的自信变成了对自己自以为是的自知之明,云端跌到谷底,又听到嘉德罗斯——她所一直以为的最终的敌人的嘲讽,虫子那二字狠狠地打在她的自信上。

 

“你闭嘴。”她突然暴喝,声音无比尖锐。

 

她崩溃了。

 

“无礼的小子。”母亲对嘉德罗斯怒目而视,抬起手指遥遥地指向嘉德罗斯“你以为当年是谁让你站在这里的?”

 

“呵,不要搞错了,渣渣。”嘉德罗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是让我站到皇宫里的人,还是让我站到这里的人,好像与你都无关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

 

这话没错,提拔嘉德罗斯的是我的父亲,而让他站在这里的人——我抬起了头,让他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或者说我是参与者之一。

 

他的副手雷德非常识时务地走了上来,满脸笑嘻嘻的,“哎呀,孀后的情绪很不稳定啊——”

 

“那就只好把您带下去冷静冷静咯。”说罢他做了个鬼脸,“对不住啦。”

 

四周身着铠甲的士兵像移动的墙,我的母亲像朵在泥里被碾的支离破碎的花,轻而易举地被人押住拖了下去。

 

士兵们七手八脚按住了挣扎的女人,我母亲嘴里在不停地咒骂着,像个疯婆子。

 

我站在一旁看着,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我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就像我母亲所说的那样,我真是个废物。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被人架着双臂拖了下去,在被按住的过程中头发散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毫无仪态可言,她恶毒地看着我们,诅咒着,嗓音凄厉如同夜枭“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是一句恶毒的预言,在日后的时光里,像她对我的想法那样半真半假地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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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最终的结局显而易见,就是断头台。

 

行刑当天,天气很好,阳光刺目,皇都很多人蜂拥到了刑场,没人默哀,人人都在欢呼,就像在看某位知名演员的戏剧一样,争着抢着拥到前排,对着刑台上的人指指点点。

 

人就是这样,你风光无限时,你未必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自知之明,跌落尘埃时,看着众人对你的反应与评价,你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就像我母亲,曾经掌控权力时,百姓怨而不言,甚至在她生日时还会有人为她传唱颂词,当她终于从最高的座位上跌落下来时,她才终于看到人人为她的死而高兴不已

 

行刑当天,我就坐在皇宫一扇窗户的后面,那个窗户位置不高,却足以目睹刑场全貌。

 

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憔悴的这么快,几天前我母亲还是一头乌发,现在已经满头花白,面容枯槁衰败,俨然苍老了几十岁。

 

我看着这位我本应叫母亲却是从小到大给我阴影最多的女人,几日之间从黑发美人变为白发老妪,心里一时间乱如麻,矛盾无比,面对她的死亡,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就像天敌搜寻到自己的猎物那样,我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几秒,她就立刻感受到了,用那种极为怨毒的眼神与我对视,死死地咬着我。

 

“渣渣”嘉德罗斯无声无息地来到我身后,语气非常的轻,罕见地带上了循循善诱的意思“别看了。”

 

那天阳光白的刺眼,断头台的刀刃的寒光更加刺目,刀刃马上就要斩断我母亲头颅的那一刻,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记不清我当上女皇后第一次流泪时眼泪的温度,我却记得那双手的温度。

 

非常非常的温暖,稳重值得人信赖与依靠,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挡住了四溅的鲜血,挡住了滚落在地仍旧用怨毒眼神看我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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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死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的承诺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承诺,事成之后直接兑现承诺不会出什么问题,还会有很多人说你言而有信,可是,我给出的承诺是王位。

 

有很多同意追随嘉德罗斯的人是为了推翻我的母亲,是为了我的父亲那一脉可以收回政权。

 

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允许嘉德罗斯登上王位。

 

而且,每个皇帝登基,他所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不是吗?

 

我记得很清楚,嘉德罗斯的加冕礼就在我和他的成人礼之后,我在他加冕礼的前的两天公布了这个消息,当天晚上我的寝宫门前站满了和嘉德罗斯一起起义却忠于我父亲政权的贵族官爵,他们在门外七嘴八舌地喊着让我三思,分析着事情的利弊。

 

我把门插上,连一条门缝都不留,以此来表明我的态度。

 

与我这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相比,嘉德罗斯那边倒是安静得很,安静到令人奇怪,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我才终于得以解脱。

 

让我解脱的是一张婚约书,与另一个国家皇子的。

 

顺带一提,当时我的妹妹还活着,所以我才有这东西。

 

每个国家的皇女都会有这东西,皇室不养废人,不论是谁,它一定榨干你身体里每一处的能榨出来的价值,哪怕你只剩皮包骨,它也会刮刮你的骨头,让你的每一寸都能发挥作用。

 

哪怕是不讨人喜欢上不了台面的皇女也会有价值,联姻的价值。

 

送来婚约书的国家国力与我国相当,国王与我父亲是旧交,不过对方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既不是皇女也不是女皇,如此他们还能履行婚约,想想还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婚约书一送来,群臣没声了,嘉德罗斯却不淡定了,这一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嘉德罗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正殿,送来婚约书的使臣被嘉德罗斯一棍子打出宫殿,就像当年那个被打出角斗场的将军的儿子一样。

 

我忽然想起那次将军的儿子来挑衅,好像是用我做为挑衅的理由来着。

 

随后他几步走向我,双手死死地按在我的肩膀上,“渣渣,你要做什么?”

 

和之前那次不同,我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滔天的怒火,他的手劲异常的大,我后背靠在墙上,他的阴影从头上笼罩下来,把我和他压在一个小小的空间,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我就像他手中的一只蚂蚁,随时随地就会被碾碎。

 

“履行婚约。”我和嘉德罗斯的对话总是需要我积攒勇气,才能说出话来,不然也不会一次只蹦出那么几个字,说出来的字仍旧底气不足。

 

“这下,王位就彻底是你的了,嘉德罗斯。”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走了,就没人会有异议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东西?”我第一次承受嘉德罗斯全部的怒火,他金色的眸子对我怒目而视,“你要是那么急着嫁人,我娶你。”

 

我曾经听过男女拥抱二十秒会产生催产素,会让对方更信任你,而嘉德罗斯只是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并低头看向我,我的脑子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是理智。

 

我对嘉德罗斯存在着某种情愫,像爱情但我感觉却不是,但却让我在听到嘉德罗斯的话语时的一瞬间,心里的冲动开始叫嚣,我想和嘉德罗斯在一起,拒绝婚约,答应嘉德罗斯?

 

答应了又如何?

 

又如何?

 

璀璨的烟花炸开之后烟花的尾巴划过夜空,又渐渐消失,夜空又回归它的冷漠与平静。

 

“可是我们也不能拒绝,嘉德罗斯。”我用力拽下了他按在我肩上的手。

 

“这是一个刚刚停止战争,饱受摧残的国家,嘉德罗斯。”我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无比认真地说,“现在的它不能再经受一点别国的压力了。”

 

“那……”嘉德罗斯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我竖起食指贴在他的嘴唇上,“就当是为了我的国家,我的王。”我的笑容有些苦涩,“身为王,你要做的是如何让国家远离灾难 发展壮大——”

 

“只是一味横冲直撞打打杀杀可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哦。”

 

我看见嘉德罗斯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他可以像过去那样任性又傲慢,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抢过来,可现在他的嘴却开开合合,最终不了了之。

 

他长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嘉德罗斯,也是最后一次。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嘉德罗斯的意思,却未必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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