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程潇摁响了尹家的门铃，这是一栋豪宅，偌大的欧式花园和西班牙式建筑，种满了绣球花。在东门区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谓大手笔了。
程潇她咬牙切齿：“我不该来的。”
魏大勋魏大勋翻了个白眼：“潇潇，你这仇富心理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群演门禁系统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你们找谁？”
魏大勋“你好。”魏大勋说，“我是魏大勋，我的叔叔魏安南今早给尹先生打了电话。”
群演“原来是魏家少爷，请进。”说罢，铁门啪的一声开了。有一位仆人出来迎接。客厅中装潢高雅，处处充满了巴洛克风情，沙发柔软得能把整个人陷进去。程潇在心中暗暗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魏大勋“潇潇，你脸上写满了嫉妒。”魏大勋提醒她，“至少掩饰一下吧，很不礼貌！”
程潇“要你管！”程潇瞥了他一眼，“魏安南？光云集团总裁？没想到你也是个富二代。”
尹正“魏少爷，久等了。”充满磁性的嗓音从楼上传来。两人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灰色条纹Hugo Boss的男人沿着旋转楼梯走下来，大概三十多岁，容颜俊美、笑容优雅、器宇不凡。
魏大勋“尹先生。”魏大勋站起身，礼貌地与他握手，“您能抽出时间见我们，实在是非常感谢。”
尹正“魏少爷说的哪里话，我很钦佩你的叔父，能见到你，真是万分荣幸。”尹正一边客套一边望向程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位是？”
魏大勋“这是我的同学程潇，我们一起完成论文。”
尹正“欢迎，请坐吧。”他让仆人端来茶点，茶杯是全套的英国骨瓷，卖相极佳，“听说魏少爷在警局工作，怎么对我家的老宅这么感兴趣？”
魏大勋魏大勋说：“我考在职研究生，选修了民俗。”
程潇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个司法鉴证专业出身的警察，考研究生选修民俗，这么蹩脚的理由有人信吗？
尹正尹正微笑点头：“魏少爷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佩服佩服。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大勋魏大勋掏出笔记本，让尹正简单介绍了尹家的历史。程潇听得昏昏欲睡，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保持笑容。当她的笑僵死在脸上的时候，终于进入正题：“听说尹家老宅有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不知能否讲讲那幅画的来历？”
尹正尹正笑容一窒：“你听说过老宅闹鬼的传说吧？我虽然不信鬼神，但也并非是空穴来风。那幅画画的是我祖爷爷的二姨太清晓。她和她的母亲从北方逃难来到C城，无家可归。是我祖爷爷收留了她们。一个相士说她是旺夫相，祖爷爷就纳了她为妾，果然家财兴旺。为了感念她为我家带来兴盛，祖爷爷破例请了画师来为她画肖像画，许她死后入祠堂供奉。在画完工的那天晚上，她暴病而死，画师也不知所踪。她死之后，家中一直不太平，总有人说见到她的魂魄在园中流连哭泣。祖爷爷请了道士作法，据说将她的灵魂收在了画像里，挂入她房间之中，用白色纱幔遮住，以镇邪气。”
魏大勋魏大勋与程潇对望一眼：“原来如此。”
尹正“说到老宅，你们可曾听过古宅杀人魔？”
两人一怔，都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魏大勋“知道一些，听说是个疯子，专杀年轻女大学生。”魏大勋说。
程潇程潇又补充道：“后来那个疯子似乎人间蒸发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破案。”
尹正尹正瞧了她一眼：“这件事倒让我想起当年道士说的一句话。他说油画只能镇压她七十年，七十年之后，她的魂魄将会重临，将老宅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算起来，八年前，正好是清晓过世七十年。”
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风，飕飕地往衣领里钻，程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魏大勋“尹先生见过那位租客？”
尹正“没见过，我父亲委托一位中介应付那些租客。”尹正笑道，“说来也巧，那位中介后来通过了司法考试，现在担任我公司的法律顾问。”
尹正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两人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便起身告辞。尹正亲自送二人出来，盯着程潇看了看：“程女士是哪里人？”
程潇“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他的眼神让程潇有些不舒服。
尹正“程女士很有古典气质。”他开着玩笑，“一定很适合穿旗袍。”
程潇嘴角抽搐了两下，尴尬地四处张望，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魏大勋“怎么了？”
程潇“有虫子在飞。”
尹正“春天快到了，有虫子不奇怪吧？”尹正说，“程女士怕虫子？”
程潇程潇径直走过去，从绣球花瓣上捉起一只：“是食腐甲虫。”
尹正“你也研究昆虫？”
程潇“这种虫子又称埋葬虫，以腐肉为食。”程潇往花园深处走了几步，拨开飞舞的虫子，在一株绣球花下挖起来。
尹正尹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魏大勋：“程女士，你究竟在做什么？”
程潇程潇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目光幽暗：“魏大勋，报警。”
魏大勋“发现了什么？”
程潇“一颗人头。”
警察在尹家的花园里挖出了几块残破的肢体，属于同一个女人。尹正一脸诧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家中隐藏着这样的罪恶。作为第一嫌疑人，他被带回警局问话，但鉴于没有直接证据和顾忌他的身份，不用四十八小时他就能重新开着宝马回到他的庄园。
法医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日光灯的白光在白瓷砖之间反射，仿佛置身于科幻电影之中。
李智恩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女尸，尸体已经腐烂，且被虫子吃得千疮百孔。李智恩看了看女尸的脸，摇头：“她的骨骺线还没有完全闭合，没满二十五岁。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舌骨骨折，从口中伸出，颈部有青紫色勒痕。尸体内部出现血液呈暗红色流动状，内脏浆膜面点状出血，内脏瘀血。她是被人勒死的。”
程潇“勒死？”程潇三人面面相觑，“不是刺死？”
李智恩“脑后有钝器伤。凶手先乘其不备将她打晕，然后才勒死分尸。”
程潇“凶手对自己的力量没有信心。”程潇皱眉。
魏大勋“难道凶手老了或者得了病？”魏大勋说。
李智恩“不仅如此。”李智恩朝分尸的切口一指，“你们看，切口极不平整，凶手下刀的时候很犹豫。”
魏大勋“完全不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魏大勋叹道，“真是有趣啊，这样的巧合，简直就像恶魔的恶作剧。”
李智恩“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李智恩说，“潇潇，把那罐子拿过来。”
程潇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瓶，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虫子。
魏大勋魏大勋恶心地咧了咧嘴：“这是什么？”
程潇“食腐甲虫。”
魏大勋“这个用来干什么？”
李智恩“这些虫子能够很快将腐肉全部吃光，”李智恩接过玻璃瓶，“比任何化学药物都有用。潇潇，把玻璃罩子放下来将尸体罩住。”
魏大勋一只虫子飞到魏大勋的脸上，他一掌拍死，满脸厌恶地说：“快罩起来！”
李智恩“放心吧，它们自己会回到尸体里去。”李智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魏大勋忽然间，铃声响如擂鼓，魏大勋不满地拿起话筒：“谁给办公室电话选的铃声，太雷人了！”听了片刻，复杂地看了程潇一眼，“找你的。是尹正。”
程潇程潇皱起眉头：“尹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尹正“C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程女士是C大法医系的高才生，现在在市警察局实习，对吗？”
程潇程潇有些不快：“原来尹先生还是个包打听啊？您还知道什么？”
尹正“我还知道，你对我家的历史和古宅杀人魔很有兴趣。”
尹正“我会调马丁尼，不知程女士愿不愿意来品尝？”
程潇二话不说就打算挂电话。
尹正尹正连忙说：“你不想见见我家的律师吗？”
程潇“律师？”她心中一动，就是那个当年和13号租客打过交道的人？
尹正“怎么，有兴趣了吗？”
程潇“在什么地方见面？”
尹正“我家，敢来吗？”
程潇“好，不见不散。”
尹正“如果不介意，程女士，你愿意穿旗袍来吗？”
程潇啪的一声挂掉电话，额头上暴起十字青筋。
魏大勋“真难得啊。”魏大勋将最后一只虫扔进玻璃罩，“尹正阅女无数，竟然会对你有兴趣。莫非他想换换口味，试试……中下等的？”
程潇程潇死瞪了他一眼：“再废话我就把食腐甲虫塞你嘴里去。”
黄明昊“尹正现在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疑犯，去他家太危险了。”黄明昊拉了拉她的衣袖，“潇潇，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魏大勋魏大勋暧昧地眨眼：“想当护花使者？”
程潇“不必了，我能搞定。”
黄明昊“那你穿旗袍去吗？”
程潇“……”
5
夜色暮合，尹家外的街道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欧式风格的路灯排列在两旁，像是置身于欧洲静谧的小镇。
尹正“程女士，你没有穿旗袍。”
程潇惊了一下，抬头发现尹正正靠着自家铁门而站，面带微笑，笑容干净。
程潇“我对旗袍没兴趣。”
尹正“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请进。”他亲自为她开门。
群演一个面目猥琐的中年秃头男恭敬地站起，笑道：“程女士，你好。”
尹正“这位就是当年的中介，他叫何立军。”
程潇向他点头致意。三人坐定，女佣端来茶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厨房。程潇追逐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尹正“程女士？”
程潇“抱歉，我走神了。何先生，当年那位租客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群演何立军翻开公文包，拿出一张黄得发脆的纸：“这是当年他给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程潇程潇愣了一下：“八年前的东西，何先生竟然保管得这么好？”
群演何立军尴尬地笑了笑：“为豪门工作，当然要万分细心。”
程潇看了看身份证，那人脸色阴霾，双眼无神，仔细看倒能看出与宋亚轩有两分相似。
对于这个姨父，她并没有多少记忆，似乎小时候见过一两次面，但印象并不深刻。
程潇合同上的名字是金建国，显然是化名：“他当年给了你多少张复印件？”
群演“一张。”
程潇“那就奇怪了。”程潇微笑，“你没把它给警察吗？”
群演何立军悚然一惊，与尹正互望一眼：“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金先生给了我两张，一张给了警察，一张存档。”
程潇“是吗？记错了，当然，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嘛。”程潇依然笑容满面，“不过，何先生以后得更加细心才行。”
何立军更加尴尬，端起茶来掩饰。
程潇程潇岔开话题：“金建国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他的工作、家人之类。”
群演“我问过，他说正在找工作，家人都过世了。”
程潇程潇抬起头，看见他躲闪的眼神，在心中冷笑：“我去趟洗手间。”
清凉的水流淌在她的手上，她细细回忆刚才的一切。何立军满口谎言，尹正究竟约她来做什么？仅仅为了骗她？以他的身份地位，有这个必要吗？
抬起身子的刹那，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忽然明白了他的企图。
直发、褐眼、微微有点儿婴儿肥。
她符合古宅杀人魔的所有喜好。
镜子映出身后，厕所的门微微开了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隙里死死地盯着她。那只眼睛如此醒目，她几乎能看到里面布满的血丝。
她觉得自己像被冰冻了，连步子都无法迈开。
程潇“啪”，门又关上了，她这才松了口气。但紧接而来的敲门声又令她吓了一跳：“谁？”
尹正“程女士，你没事吧？”是尹正。
程潇“没……没事。”她打开门，看到他温柔英俊的脸，后背却一阵发冷。
尹正他笑着说：“你这么久没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程潇程潇笑了笑，没有说话，回到客厅时却愣住了：“何先生呢？”
尹正“他还有事，先回去了。”
程潇程潇头皮一阵发麻：“那……那我也告辞了。”
尹正“等等。”尹正抓住她的胳膊，“程女士，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程潇“还是改天吧。”
尹正尹正将她拉到面前，搂住她的腰，眼中浮现一丝痴迷：“程女士，你很像一个人。”
程潇想挣脱出来，但他的双手像铁环一样，令她动弹不得。
尹正“真像啊。”尹正喃喃道，“太像了……”
程潇“谁？像谁？”
群演“像……”话还没说完，门忽然开了，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跑进来，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气得发抖。
尹正“绯羽？”
群演“贱人！”她冲过来，抓住程潇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敢勾引我老公，活腻了你！”
尹正“绯羽，住手！”尹正怒吼。女人更加愤怒，又给了程潇一个耳光，打得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半张脸都肿起来。
尹正尹正脸色突变，将程潇扶起，关切地说：“你没事吧？”
群演绯羽气得脸色发白：“你……你还敢……”话音未落，就被尹正反手打了一个耳光。
群演绯羽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打我？你为了一个贱人打我？”
尹正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撞开，尹正和绯羽诧异地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魏大勋？你们这是……”
来的正是魏大勋、黄明昊和宋亚轩三人。
魏大勋“尹先生，你想对我的同学做了什么？”魏大勋眉间浮起怒意。
尹正尹正斜眼看了一眼绯羽：“这是个误会。”
群演“误会？什么误会？”绯羽指着程潇怒吼，“你这个贱人，还带着人上门闹？”
尹正“住口，绯羽，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群演“我丢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居然说我丢人？”
程潇“够了！”这一声吼爆破力十足，众人都呆住。程潇一步一步来到绯羽面前，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尹夫人，我和你的丈夫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嗓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绯羽怔怔地看着她，呆滞了很久，似乎信了。
程潇“我们走。”程潇瞪了尹正一眼，走出门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步子，“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魏大勋魏大勋勾了勾嘴角，说：“是你说‘我们走’的啊。”
程潇“你们这算什么？用我做饵？”她怒气冲冲地说。
魏大勋魏大勋故意露出诧异的表情：“潇潇，你不是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我们还以为你是故意做饵的呢。”
程潇“是吗？”程潇挑了挑眉，目光在黄明昊和宋亚轩脸上扫过。宋亚轩眼神躲闪。
黄明昊黄明昊紧张地说：“潇潇，我……我们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们一直跟着你，不会让你出事。”
程潇深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让魏大勋加入不会有什么好事。
魏大勋魏大勋眼底浮动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尹夫人那么打你，你一点儿都不生气？”
程潇程潇回过头，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为什么要生气？这次我收获颇丰呢。”
程潇回到家，程潇将身份证复印件递给宋亚轩：“你看看，这个是你父亲吗？”
宋亚轩宋亚轩瞳孔蓦然一缩，将复印件扔出去，浑身不停地颤抖：“绳子……”
程潇“什么？什么绳子？”
宋亚轩“我看到了一条绳子。”宋亚轩死死抓着她的袖子，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它……它缠住了我爸爸的脖子！”
程潇程潇大惊：“然后呢？”
宋亚轩宋亚轩痛苦地抱着头：“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程潇“那就别再想了。”程潇紧紧抓住他的双肩，嗓音轻柔，“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宋亚轩狂躁的心渐渐平复下去，宋亚轩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潇潇姐，我父亲……是不是死了？”
程潇程潇递给他一杯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宋亚轩“也许……也许他死了更好吧。”宋亚轩抽泣道，“小时候的事，我记不清了，但他从来没打过我。”
很多连环杀手在生活中都是个正常人，有的甚至事业成功、风度翩翩。
程潇程潇没有说出来，转移话题道：“你妈妈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说是姨妈，但自从母亲过世之后，那边的亲戚就几乎不来往了。再加上她养女的身份，母亲那边的亲戚都不太待见她。记忆中似乎见过姨妈一次，是送宋亚轩到他们家暂住的时候，面容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是个非常美的女人。
宋亚轩“妈妈？”宋亚轩一脸茫然，“我……我不记得了。”
程潇程潇皱眉，问：“她是怎么过世的？”
宋亚轩“叔叔说是死于癌症，可是我想不起来。”
程潇越来越奇怪了，按理说姨妈过世的时候宋亚轩应该上初中了，不该没有记忆，难道是他的病会引起记忆混乱？
程潇程潇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好好回去睡一觉。”
宋亚轩走后，程潇若有所思。如果金建国已经死了，究竟是谁杀了他？他的尸骨又在哪儿呢？
杀死慕凌的那位古宅杀人魔，又是谁？
第二天一早，程潇推开解剖室的门，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摆弄解剖台上的尸体。头骨被他拿在手中，高高举起，似乎在观察什么。
程潇“你是谁？”她惊道，“快放下，那是重要的证物。”
何洛洛男人回过头，五官刚毅端正：“你就是程潇？”
李智恩李智恩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袋咖啡豆，说：“他是何洛洛，负责这个案子。”
何洛洛何洛洛将骨头轻轻放下，笑道：“李法医，解剖结果出来了吗？”
李智恩“她的耻骨凹凸不平，应该还没满二十岁，头部有钝器伤，这一击足以致命。”李智恩拿起死者的手臂，“从切口来看，应该是某种小型的家用锯子，凶手没有经验，所以切口极不平整。”
何洛洛“没有经验？”何洛洛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古宅杀人魔？”
程潇“古宅杀人魔喜欢将尸体埋在容易辨认的地方，方便他回去重温杀人过程。而尹家安装了严密的门禁系统，又有佣人在家，就算他瞒得了一时，以后又如何能时常去拜访？”程潇插嘴道。
何洛洛“难道不会是尹家人自己犯案吗？”何洛洛淡淡瞥了她一眼。
程潇“就算尹家人是凶手，也不会是古宅杀人魔。”
何洛洛何洛洛轻笑了一声，尽管他极力克制，这一刻却没能掩饰他眼中的不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程潇“古宅杀人魔绝不会在自己家里埋尸，否则当年你们找到那几具尸体的地方就该是清水巷13号。”
何洛洛何洛洛似乎不以为然：“程潇同学，破案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面部复原什么时候有结果？”
李智恩“我待会儿就送过去，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你。”
何洛洛“有劳了。”
程潇“等等。”程潇叫住她，“慕凌的其他肢体找到了吗？”
何洛洛何洛洛勾了勾唇：“无可奉告。”
程潇皱眉，难道刚才她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
李智恩“这位何洛洛是出了名的臭脾气。”李智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头骨送到主任处。这位面目和善的杨主任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颅骨复原专家，据说他只要看着头骨，脑中就能自动复原面容。
群演杨主任捧着头骨，叹息道：“这么年轻，可惜了。”
李智恩“主任，什么时候能出结果？那位何警官跟催命似的。”李智恩笑道。
群演“最迟明天晚上。”
6
翻过高高的围墙，程潇又摔了个大马趴，她的运动神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揉着瘀青的腿，她一瘸一拐地来到后院，推开了清晓闺房的门。
如果哥知道她一个人来这里，一定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程潇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一直都想单独来一次。有的时候，寻找线索是需要灵感的，独自一人，更能融入环境之中，从堆积的灰尘之中找到蛛丝马迹。
阴暗的光线从镂花窗棂里洒进来，她撩开纱幔，仔细看着那幅画。她总觉得画中藏着什么玄机。
忽然间，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拿起相机，找出上一次拍摄的照片，两相对比，悚然变色。
手！那只手少了一部分！
胸口剧烈地起伏，她后退两步，差点儿摔倒。回过神来后，端起相机拍了两张，转身冲出门去。就在她刚刚跑到门边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门外响起插门闩的声音。
程潇“谁？快放我出去！”她用力捶打房门，门缝里却涌进浓烟。一时间熏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有人放火！
程潇“救命！谁来救救我！”她捶打得更加用力，但门窗都纹丝不动。烟雾越来越浓，肺部痛得像被撕裂了。她趴在地上，脱下外套捂住口鼻，依然于事无补，只能无力地抓着门，指甲在上面留下几道血痕。
程潇以为自己快死了，忽然眼前一亮，有人打开了门。
尹正“程女士，你没事吧？”
程潇意识模糊，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将她抱起，匆匆走出屋子，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双眼疼痛。
魏大勋魏大勋、黄明昊和宋亚轩三人匆匆闯进病房，看到正打点滴的程潇，松了口气：“看来你命大得很。”
程潇“我是踩不死的小强啊。”程潇勉强笑了笑，又一阵猛咳。
黄明昊黄明昊关切地抓了几张面纸递过去，问：“医生怎么说？”
程潇“幸好救得及时，医生说只是轻度的急性肺损伤，打几天点滴就好了。”
魏大勋“是谁放的火？”魏大勋话音未落，门忽然开了，尹正提着一只保温瓶进来。他脸色立变，怒道：“你来做什么？”
程潇“魏警官，是他救了我。”程潇连忙说。
魏大勋魏大勋脸色微沉，目光中带了几分敌意：“潇潇，你涉世未深，别被某些有妇之夫给骗了。”
尹正尹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保温瓶中盛了一碗汤：“我让陈妈熬了点儿润肺银耳粥，趁热喝了吧。”
程潇“谢谢。”程潇接过来，笑颜如花。
魏大勋魏大勋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不打扰二位，告辞。”说完，硬拉着黄明昊和宋亚轩出来。
黄明昊黄明昊有些纠结地说：“留他在这里很危险的……”
魏大勋“我有个计划。”魏大勋侧过脸，唇角勾起一道邪邪的笑，“愿意加入吗？”
程潇“你家佣人的手艺真不错。”程潇将碗喝了个底朝天，“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你怎么会去老宅？”
尹正“只是去随便看看。下次你若再想去参观，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去。”尹正的语调很温柔。
程潇程潇仰起脸来看他，他的面容在阳光下更加俊美：“如果我说明天就想去呢？”
尹正“乐意奉陪。”尹正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清晨来临，程潇被电话铃声吵醒，还以为宋亚轩出了什么事，却是李智恩打来的，说面部复原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睡意全消，立刻办理了出院手续，急匆匆赶过去。
群演李智恩早已到了，胖乎乎的杨主任顶着黑眼圈，往电脑中一指：“就是这个女孩。”
程潇程潇一脸诧异：“主任，您一宿没睡？”
群演杨主任看了看台子上的头骨，眼底涌出一丝歉疚和无奈：“二十六年前，我刚入行的时候，解剖的第一具尸体就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她死在一个草垛后面，被人奸杀，尸体惨不忍睹。有段时间我整晚整晚地梦见她。我想要替她申冤，但一直到现在案子都没有破。”
程潇“你已经尽力了。”
群演“二十六年前我老师就这样劝我。可我现在还会经常梦见她。”
程潇对这个看起来平庸无奇的男人肃然起敬，回过头去看了看电脑里的女孩，很年轻、很漂亮，一样的婴儿肥、直发和褐色眼珠。
程潇“您放心吧，这一个不会再含冤不白了。”
群演回到解剖室，李智恩让她打给何洛洛。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何洛洛去乡下了，明天才能回来。”
程潇“乡下？”她愣了一下，“是为了尹家那个分尸案。”
群演“你是谁？”对方警觉起来，“如果你是记者，抱歉……”
程潇“我是实习法医，报告出来了。”
对方松了口气，告诉了她何洛洛的手机号码。她打过去，信号很差。
何洛洛“原来是程潇同学，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炫耀意味。
程潇程潇挑了挑眉：“你找到新线索了吗？”
何洛洛“这和你有关吗？你只是个实习法医。”
程潇“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把杨主任做的模拟头像给你传过去。”程潇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热情。
何洛洛何洛洛有些不好意思，放软了语气：“那就多谢了。”
程潇“何警官，你说这个死者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尹正的情人吧？”
何洛洛何洛洛在电话那头冷笑：“十有八九。”
程潇“可我听说尹正一向洁身自好啊，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何洛洛“现在的有钱人都这副德行，那些年轻女大学生也不知道检点。”
程潇“什么？女大学生？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
何洛洛“没错，就是你们学校的。不过放心，肯定不会是你们法医系的，尹正还没那么重口味。”何洛洛半开玩笑地说。
程潇抽了抽嘴角，我看他的口味比你想象中重多了。
何洛洛哈哈大笑，闲聊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程潇的脸色凝重得像是结了冰，沉默了良久。几声刺耳的鸣笛声将她惊醒，她打开窗户，看到一辆银白色的BMW，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程潇“你很准时。”程潇走出大门的时候，尹正倏尔愣住，视线牢牢系在她的身上。她破天荒地穿了一条白色绣花旗袍，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深红色的高跟鞋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
程潇“怎么？我腰太粗了，不适合穿这裙子吗？”
尹正“不，美极了。”尹正手臂微弯，“我有这个荣幸做护花使者吗？”
程潇笑而不答，挽起他的手臂，上了车。
剧情需要，给本书的各位道歉了，sorry
古宅还有（3）～
各位，花花不要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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