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陈妈“夫人，请用。”陈妈将一杯咖啡放在绯羽面前。
群演她面容憔悴，端杯子的手在轻轻颤抖。她忽然放下杯子，神经质地抓住陈妈的胳膊：“陈妈，尹正……尹正在哪儿？他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陈妈“夫人，您别这么想。”陈妈安慰道，“你们一起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先生不会这么绝情的。”
群演“不，他会，他一定会。他是因为我父亲才跟我结婚的，现在我父亲破产了。我……”
陈妈陈妈还想再劝，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安慰了绯羽几句，转身拿起电话：“夫人，找您的。”
群演绯羽擦去腮边的泪：“喂？”
群演“你的丈夫和情人在老宅里约会，现在去还来得及。”一个男声从话筒中传来。
群演绯羽脸色骤变：“你是谁？”
对方挂断了电话，绯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好像失了魂。
陈妈陈妈胆战心惊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绯羽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群演她失魂落魄地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尖叫道：“我要去杀了她，杀了她！”
何洛洛“抱歉，尹夫人，你哪里都不能去。”冰冷的男声响起。
何洛洛两人悚然一惊，看见身穿警服的何洛洛带着人冲进来，面色阴冷地说：“你涉嫌谋杀，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程潇“尹先生，为什么你不把房子卖掉呢？”程潇抚摸着老宅里的柱子，回头微微一笑。
尹正尹正说：“这房子是赫赫有名的凶宅，就算我想卖，也没人肯买啊。”
程潇“卖给我吧。”
尹正尹正脸色微微一窒，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昨天那么危险，你真的不怕？”
程潇“我觉得很刺激啊。”程潇推开已经烧焦的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幸好尹向东出现得及时，火只烧坏了门窗。
尹正“程女士，你为什么对我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程潇“我想写一本小说，以古宅杀人魔为题材。”她信口胡说。
尹正“哦？程女士果然是才女。”尹正来到她面前，嘴角微微勾起，有一种邪肆的美，“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你的小说里讨一个角色？”
程潇“当然可以，只是……”程潇将身子往前一倾，两人的脸离得更近，“我还不太了解你呢。”
尹正尹正搂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你想知道什么？”
程潇程潇踮起脚尖，凑到他的唇边，低低地说：“我什么都想知道。”
尹正的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
她的脸色却沉下来，目光落在窗外。
尹正悠扬的旋律响起，婉转动人，尹正不耐烦地拿出手机：“谁？”
何洛洛“尹先生吗？你的夫人因涉嫌谋杀被捕，请您来C市公安局走一趟。”
尹正“什么？”尹正大惊。屋内信号欠佳，他冲出门去接电话。
程潇抬起身子，看到了那幅油画。画中的女人仿佛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目光怨毒。冰冷的寒意如蛇一般在她胸口游走，画中的那只手，已经不见了。
魏大勋程潇正在法医办公室里填写鉴定书。魏大勋走进办公室劈头就说：“恭喜啊。”
程潇“恭喜？局里准备给我发补贴了？”
魏大勋“别装蒜了。”魏大勋大咧咧往她面前一坐，“尹夫人因涉嫌杀害去尹家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被捕，全市的媒体都疯了，争相报道。据说尹正已经派律师向尹夫人提出了离婚。这可是个转正的天大机会，你可要把握好。”
程潇程潇嘴角抽了抽，反击道：“你话里怎么这么大的酸味？难不成你看上尹正了？”
魏大勋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愤愤地看了她一眼，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程潇反击旗开得胜，程潇心情变得很好，问道：“他要离婚？”
魏大勋“不信你看。”魏大勋扔了张报纸给她。
上面用大篇幅报道了这件事，还刊登了那位女大学生的照片。她的名字叫钱薇，容貌与杨主任复原的头像分毫不差，因家境贫寒而到尹家做佣人。尹夫人秦绯羽怀疑她与尹正有染，将其杀害并分尸，埋在花园里。
入狱之后，秦绯羽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已经转送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程潇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她将满是油的双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打开门，见是程潇，脸色立刻冷下来。
陈妈“你来做什么？”
程潇“我来找尹先生啊。”程潇微笑，笑容里满是风情。
陈妈陈妈脸黑了半边：“我们家不欢迎你。”
程潇“你们家？”她抬起下巴，挑衅似的说，“你是什么身份？这是你的家吗？”
陈妈咬着牙，没说话。
程潇“不过，这里很快就是我的家了。还不快让开！”
陈妈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到一边。程潇嚣张地走进去。尹正不在家，厨房里冒出阵阵香味。她环视四周，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程潇“我要随便看看，你该干吗干吗去吧。”
陈妈“尹先生不喜欢别人随便乱走。”
程潇程潇拿出手机：“那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啊？不过要是让他知道你怠慢了我，你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陈妈迟疑了一下，忍气吞声地进了厨房。
程潇得意地笑了笑，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来。发现底楼角落里的那扇门是锁着的，她朝厨房看了看，掏出万能钥匙，鼓捣了一阵，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屋子里阴暗得像是另一个世界，虽然装潢豪华，却有一股陈腐的味道。这似乎是一个女人的房间，还有漂亮的梳妆台，淡紫色的窗帘充满了浪漫与神秘。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那个叫清晓的女人。
程潇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的珠宝首饰都放得整整齐齐，没有灰，似乎常常有人把玩。当翻到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相框，脸色顿时大变。
相片里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一头青丝如瀑的长发，一双褐色的剪水双瞳，微微有些婴儿肥却美得惊人的脸，曼妙的身子裹在白色碎花的旗袍里，一颦一笑都是挡不住的风情。
程潇的手开始颤抖，她觉得自己就要接近真相了。
拆开玻璃，她将照片取出来，发现照片被撕去了一半。那女人身旁似乎有另一个人，抱着女人的腰，如今只能看见放在女人腰上的那只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钻戒。
照片背后写着：1997年与尹剑南摄于C市。
1997年？不正是古宅杀人魔开始行凶的那年吗？
沉浸于震惊中的张芸岚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
她拿出相机，将照片拍下来。就在抬头的刹那，她看见镜子中拿刀的人影，脸色立变，慌忙躲开。那人扑倒在梳妆台上，撞碎了玻璃。
程潇程潇看着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吃惊：“陈妈，果然是你。”
陈妈“贱人！”陈妈咬牙切齿地扑过来。
程潇程潇转身开门，却发现门锁死了：“陈妈，有事好商量，没有必要动刀子。”
陈妈“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贱人，夫人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先生也不会跟夫人离婚！还想嫁给先生？到阴曹地府做梦去吧！”
程潇“钱薇也是你杀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妈眼露凶光，大叫着冲过来，将程潇压在地上。
程潇死死地抓着她拿刀的手，刀尖悬在头顶。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可恐惧还是如影随形。
程潇“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咬牙问，“是秦绯羽让你这么做的？”
陈妈“钱薇那个贱人，从第一天来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夫人骂她，她竟然敢打夫人。我不过是拿擀面杖打了她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禁打。”
刀尖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程潇第一次发现一个发疯的老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程潇“你听我说。我……我发誓离开尹正，钱薇的事我也一定不会说出去，你放我走！”
陈妈陈妈冷笑：“夫人肯一个人背下所有的事，条件就是杀了你！怪只怪你太犯贱！”
她猛一用力，刀子刺下。程潇将头一歪，刀子穿过她的头发刺进木地板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潇“你们还等什么？”程潇冲着门外吼，“还不快来救我！”
陈妈诧异地抬头，门已经被黄明昊一脚踹开。他冲过来将陈妈狠狠一推，陈妈撞在书架上，全身痛得像散了架，瘫软在地，好一阵都起不来。
黄明昊“潇潇，你受伤了吗？”他关心地将她扶起，回过头去瞪了魏大勋一眼。
魏大勋拿着一支录音笔，靠在门边眉开眼笑。
魏大勋“我还以为潇潇自己能搞定呢。”
程潇程潇恨不得把高跟鞋朝他的脸上扔过去：“那你还跟来做什么？”
魏大勋“当然是看热闹啊。”魏大勋笑嘻嘻地说，朝陈妈望了一眼，“现在像这样忠心为主的人实在太少。”
程潇程潇闻到一股血腥味，回过头去，发现刚才这一撞，陈妈手中的刀子不小心刺中了腹部，血流如注。程潇顿时脸色大变，冲过去按住伤口，冲魏大勋吼：“快，快叫救护车！”
程潇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默默地望着病床上哭泣的陈妈。何洛洛和一个警察正在给她做笔录。
陈妈“我女儿去年死了，被她那天杀的男人害死的。可怜我女儿二十岁就嫁给他啊，本来还好，后来他在外面有人了。也不知那个野女人挑唆了他些什么，他回家看我女儿不顺眼，又是打又是骂。我那傻女儿啊，怎么都不肯离开他，最后那男人还是把她给踢了，净身出户啊。我女儿一时想不开，就……”陈妈低声抽泣，牵动腹部的伤。何洛洛问她需不需要休息。她摇了摇头，继续说，“自从女儿死后，我就把夫人当女儿看。当年先生的父亲濒临破产，是夫人的父亲帮助了尹家。作为报答，先生才娶了夫人。我在尹家做了这么多年，我看得很清楚，夫人很爱先生，但先生心里有别人。最近夫人的父亲破产了，夫人受了很大的打击，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那个钱薇，竟然乘机接近先生。夫人发现了，她还对着夫人大喊大叫，还打夫人，我好像看到那混蛋的野女人在打我女儿，就……就……”
只是一桩平常世事，此时听来却让人心底生寒。
程潇叹了口气，面前的玻璃上蓦然映出一道人影。她瞳孔一缩，迅速转身，看到脸色阴暗的尹正。
程潇“尹……尹先生？”
尹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潇“我到你家去找你，谁知道陈妈竟然……”
尹正“你进了走廊尽头那间房？”
程潇“是……”话音未落，喉咙忽然一紧，尹正抓着她的下巴，目光冰冷如刀。程潇觉得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如果这里不是医院，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她。
尹正“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查案？”
程潇程潇沉默了一阵：“没错。”
尹正的手抖了一下，眼睛里仿佛结了冰。
黄明昊“喂，你要干什么？”黄明昊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开，“警察就在里面，你敢在这里行凶？”
尹正尹正冷冷地望着他：“小伙子，别多管闲事。”
魏大勋“尹先生真是嚣张。”魏大勋的声音幽幽传来，“青天白日，居然敢在医院里公然攻击警局的实习法医，想来外面那些记者一定很喜欢这个题材。”
尹正尹正侧过头去瞪了他一眼，指着程潇说：“你和她一样，是个祸水。”
黄明昊黄明昊大怒：“你说什么？”
程潇按住他的肩，眼睁睁看着尹正远走，眼神复杂。
黄明昊“潇潇，你要小心，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黄明昊紧张地说。
程潇“放心吧，我有分寸。”程潇捡起他刚刚扔下的盒饭，“可惜了我们的午餐。”
魏大勋“你倒是心大。”毒舌魏始终不忘讽刺她两句。
程潇程潇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杀钱薇的凶手是找到了，但古宅杀人魔依然逍遥法外。”
黄明昊“潇潇，你什么时候发现凶手就是陈妈的？”黄明昊忍不住问。
程潇“尹家有非常严密的门禁系统，外人很难进来，可以确定是内部人员作案。尹夫人有最大的嫌疑，但以她的力气，分尸时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切面。”
黄明昊皱眉，难道那天她跟秦绯羽撕扯，就是为了测试她有多大的力气？
程潇“我和尹正去老宅的那天，陈妈也跟在我们后面吧？”程潇侧过脸来看他，“谁给她报的信？”
黄明昊低下头，紧张地转动尾戒，毒舌魏望天。
程潇“你们想要以我为饵，引蛇出洞，我很欣赏你们的智计，所以我非常配合地表演。只可惜警方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否则那天我们就能抓住他了。”程潇淡淡说。
魏大勋想起那天她被尹正抱住，魏大勋就满腔怒火，挑了挑眉：“你入戏太深了吧？”
程潇程潇斜了他一眼：“你好像很闲啊，那就继续查案吧。”
魏大勋“查什么？”
程潇“查尹正的家世，越清楚越好！”
8
程潇回到家，宋亚轩比往常更沉默了，总是坐在窗户下发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得找些事来做。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找出相机，翻出之前所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来。墙上的那只手果然一张比一张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难道那幅画是有生命的吗？这只手的主人从墙内慢慢地翻了过去，逃之夭夭。
她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怎么可能，相信画有灵魂，还不如相信古宅杀人魔是妖怪呢。
她将照片传到电脑里，放大了仔细观察。
宋亚轩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潇潇姐，这画好脏啊。”
程潇程潇吓了一跳，转过头去见是宋亚轩，才松了口气：“我说你是属猫的吗？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宋亚轩垂下头不说话。
程潇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仔细看照片，果然看到画中女人的脸上有一块青色的斑。再看四周，衣服上、墙壁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斑块。她皱起眉头，沉默了半晌，找出整个屋子的全景图，发现挂有油画的那一面墙有不少青斑，而另三面墙却干干净净。
她轻轻抽了口气，开门出去，从消防箱里拿出消防锤。
宋亚轩宋亚轩吓得目瞪口呆：“潇……潇潇姐，你……你不会中邪了吧？”
程潇“放心，我没事。”程潇冲他微微一笑，将铁锤用布包好，放进塑料口袋里。见他不信，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亚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程潇宋亚轩怔怔地点了点头，程潇满意地点头：“好孩子。”
黄明昊“潇潇，我……”黄明昊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程潇她笑了笑，“昊昊，你就在家里照顾轩轩吧。”
黄明昊“可是……”
程潇“放心，我会让魏大勋陪我去。”程潇说，“不会有事的。”
直到她消失在电梯间，宋亚轩还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黄明昊瞥了他一眼，心中默默想，接下来的画面还是别让宋亚轩看到的好。
魏大勋“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魏大勋不满地抱怨。
程潇程潇正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围墙：“你不是会开锁吗？”
魏大勋“那把大铁锁似乎是特制的，我试过，打不开。”
她翻过墙去，墙内又响起一声惨叫。
魏大勋“你又摔倒了？”
程潇“这次摔了……脸……”
魏大勋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就是所谓的仙女下凡脸先着地吗？
程潇再一次推开闺房的门，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环视四周，眸子渐渐闪烁起光芒：“你发现了吗？”
魏大勋“发现什么？”
程潇“你摸摸这堵墙。”
魏大勋魏大勋疑惑地撩开纱幔，在挂着油画的那堵墙上摸了摸，脸色一变：“很湿。”
程潇“没错，但其他三面墙壁却很干燥。”程潇拿出消防锤，“还愣着干什么，把画拿下来。”
魏大勋魏大勋将画取下，摸了摸画布，黏黏湿湿的触感，有些恶心：“这是……青苔？”
程潇举起消防锤，朝墙壁狠狠砸去。一锤下去墙壁蔓延出蜘蛛网一般的纹路，她的虎口剧痛，原来被震裂了，殷红的血顺着锤柄淌了下去。
魏大勋魏大勋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还是我来吧。”
程潇轻按伤口，看着他一锤接着一锤敲打墙壁，碎石乱飞，沙尘扬起。
八年前的秘密，近在咫尺。
魏大勋“潇潇，你来看。”
程潇一惊，被砸破的窟窿中赫然露出一颗骷髅头，早已腐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那双黑漆漆的眼洞中，仿佛还有冷森的光射出，盯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魏大勋“尸骨保存得很完整。”魏大勋凑过去，眼睛突然睁大，“还有一具。”
程潇“什么？”
魏大勋“还有一具尸体！”
程潇皱起眉头，将墙壁完全凿开。发现两具尸体并排躺在空隙中，一具比另一具高大，高大的那具尸体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钻戒。
程潇“最近是雨季，墙内的空洞造成漏水，所以墙上才长出青斑，油画也不能幸免。那只手之所以消失，正是被青苔所覆盖了。”程潇说。
魏大勋“墙内有空洞就是藏着尸体？”魏大勋坐在解剖室的角落，抱着胳膊慵懒地问。
程潇程潇斜了他一眼：“老式建筑里怎么会出现那么大面积的空洞？你以为是现在的豆腐渣工程呢？”
李智恩李智恩戴上塑料手套，嘴角一勾：“你们俩近来关系不错啊。”
魏大勋“谁跟他关系不错！”两人异口同声。
李智恩不由暧昧地挑了挑眉。
有点儿意思。
宋亚轩“潇潇姐！”两人正尴尬，忽然门被人猛地推开。宋亚轩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听……听说找到我爸爸了？”
黄明昊跟在他的后面，眼神怜悯。
程潇“别着急。”程潇拍了拍他的肩，“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程潇解剖台上整齐地码着两具白骨，程潇指着那枚钻石戒指问：“这个你认识吗？”
宋亚轩宋亚轩摇了摇头，目光移到尸体的腿上时，忽然睁大眼睛：“他的腿……”
程潇“没错，他的腿上没有伤。”程潇说，“他不是你的父亲。”
魏大勋“另一具呢？”魏大勋插嘴。
李智恩李智恩捧起尸体的头骨：“头盖骨很小，嘴巴很窄，下巴尖尖，眉骨之间很平滑。”
程潇“是一具女尸？”程潇惊道。
李智恩“没错。你们再看她的盆骨，表面出现了像海绵一样的小孔，说明她死的时候已经三十多，接近四十岁。”李智恩说。
黄明昊黄明昊露出一丝笑容：“林磊，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个略有些自闭的少年抱着头蹲下去，脸色苍白，似乎十分痛苦。
程潇“亚轩，你怎么了？”程潇连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宋亚轩“绳子，我看见绳子，还有血……”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有人……有人在打斗，刀子……血……”
程潇程潇一惊，忙问道：“亚轩，谁和谁在打斗？”
宋亚轩“我……我看不清脸。”
程潇程潇抓住他的肩膀，凑过去在他耳旁低喃：“不要怕，亚轩，没有人能伤害你。你仔细看，他们是谁？是男是女？”
宋亚轩宋亚轩浑身剧烈颤抖，十指插进头发里，仿佛要将头皮给扯下来：“白衣服，穿白衣服的人用绳子……缠住我爸爸的脖子。爸爸……爸爸在挣扎，爸爸！爸爸！”
程潇“白衣人是谁？”
宋亚轩“看不清，他长得很瘦……”宋亚轩忽然打了个寒战，“有人过来了。”
程潇“谁？”
宋亚轩“很高大的人，他手中拿着一块石头。”
程潇“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魏大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魏大勋拿出手绢，擦了擦手，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宋亚轩“我看不到，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话还没说完，他猛地抽了口气，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程潇程潇脸一白，拼命掐他的人中：“快，叫救护车！”
魏大勋黄明昊正要去拿手机，被魏大勋拉回来：“没有必要。”说罢扶起宋亚轩，在他背后狠狠按了几下，手法又快又准，抽搐的少年身子一软，安静地睡了过去。
程潇程潇诧异地瞪着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还会中医的点穴？”
魏大勋“我母亲出身中医世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又没说。程潇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魏大勋“潇潇，看来你的心理学和催眠还是个半吊子啊。”魏大勋笑容里满是讥讽，“你不是把他当成你的试验品了吧？”
程潇脸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被魏大勋看在眼底。
他勾了勾嘴角，唇边笑窝迷人，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让黄明昊将宋亚轩背到休息室躺一会儿，重新回到解剖台前。
李智恩李智恩说：“这具女尸后脑头骨凹陷，曾被钝器击打。而这具男尸，胸骨有碎裂的迹象。”
魏大勋魏大勋忽然指着其中一处说：“这里像是利器刺的痕迹。”
李智恩仔细检查那一处。
何洛洛何洛洛忽然走了进来，环视四周道：“好热闹啊。”
程潇对他没什么好感，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何洛洛“听说是你发现的尸体？”何洛洛朝她看了一眼，“你怎么就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
程潇“你知道慕凌吗？”程潇严肃地问。
何洛洛“前些时候在南山发现的那具尸体？”
程潇“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品学兼优，长得也很漂亮。她本来有美好的人生，前途无量。可是现在她被人残忍地杀害了，连尸体都没有完全找到，这是什么？这是死无全尸啊！”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何洛洛何洛洛冷笑道：“你不是法医吗？法医不是已经看惯了尸体？”
程潇程潇反问：“你是警察，看惯了犯罪，面对凶残罪犯的时候，你能无动于衷吗？”
何洛洛何洛洛似乎有些动容，语气软下来：“太过感情用事会影响判断。”
程潇“放心吧，我有分寸。”她戴上手套，走到解剖台前，将一把钳子递给李智恩。
两具尸体并排陈列在这略有些阴暗的办公室里，微张的下颚骨仿佛还在发出尖锐的惨叫，像两个被囚禁多年的孤苦冤魂。
李智恩“男尸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李智恩拍去衣服上的灰尘，露出后颈处的商标，“是阿玛尼的。”
程潇“阿玛尼？八年前能穿得起阿玛尼的可不多。”
李智恩李智恩解开夹克，尸骨上还附有肌肉组织和沙土：“死者死时在四十岁左右，第三根肋骨碎裂，是利器伤，其他部位无明显伤痕。他是被利器刺中心脏致死。”说罢，又解开女尸的衣服，“女尸穿着白色的衬衣……”
程潇脸色蓦然一变，白色？
何洛洛“怎么了？”何洛洛问。
程潇“不，没什么。”程潇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一些久远的画面。
何洛洛何洛洛冷笑：“他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人在C市有些地位，局长下了令，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动他。”
李智恩李智恩托着女尸的头颅，让她的脸微微侧过去：“死者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后脑有钝器伤，从伤势来看，足以致命。还有，她的身上有多处陈旧性伤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都是生前造成的，已经痊愈。她活着时，曾经遭受过长期殴打。”说罢，抬头问道，“老宅里挖出尸体，尹向东有没有说什么？”
程潇程潇皱了皱眉：“你听说过清水巷13号的传说吗？”
何洛洛“闹鬼的传说？”
程潇“八年前，两个中学生想偷偷跑进13号去探险，被一个老太太叫走了，从而保住了一条命。”
何洛洛“这个略有耳闻。”
程潇“这个老太太一定知道些什么。”
何洛洛“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只可惜事发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程潇“那两个学生呢？”
何洛洛何洛洛眼中一亮，又暗下去：“我看过当年的卷宗了，对于这个案子，他们一无所知。”
程潇“但他们是最后见到那个老太太的人。”
何洛洛“好吧，我会去查，希望他们还在本市。这里就交给你了。”何洛洛拿起外套，刚走到门边。
程潇程潇忽然叫住他：“可以让我看看当年的卷宗吗？”
从装卷宗的纸箱子里拿出资料，尘封了八年，连纸张都有些发黄。即使年代久远，那些照片还是清清楚楚，可以看到每一桩罪恶。
尸体血肉模糊，她细细地将每一张照片看完，似乎看出了什么，一张一张地排在桌上。
何洛洛何洛洛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程潇“何警官，你来得正好，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何洛洛怀疑地望了她一眼。
程潇她说：“这些是当年在13号古宅发现的碎尸，以前一直认为古宅杀人魔是一个人，但是这些碎尸块上却留有两个人的印记。”
何洛洛“两个人？”
程潇她将他拉到桌前，指着桌上的照片说：“你看这些切面，右边的这几张切面光滑，下刀的地方也很准。凶手对人体很了解，力气也很大，而且他分尸时没有任何犹豫，冷静得让人害怕。而左边的这些凹凸不平，骨头损坏严重，凶手下刀时犹豫不决，欠缺经验。如果我没有分析错，古宅杀人魔应该是两个人。”
何洛洛何洛洛还是有些不信：“就凭这个就能判定是两个人？古宅杀人魔作案时间很长，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切面不同有什么奇怪？”
程潇“不，这个古宅杀人魔是‘无情型心理变态人格’。他缺乏同情心、良心和羞耻心，冷淡、残酷，他不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有任何忏悔，更不会犹豫不决。”
何洛洛何洛洛拿着照片看了一阵：“是不是有两个古宅杀人魔先不论，当务之急是查出这两具尸体的身份。”
程潇“这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大致十年左右，但有一点儿很奇怪。古宅杀人魔向来不杀男人，而这个女人是短发，不符合他挑选猎物的条件。”
何洛洛“会不会是误闯古宅的小偷？”
程潇“小偷能穿得起阿玛尼的衣服，戴得起钻石戒指？一个富有的中年人到古宅去做什么？”
一时沉默。
程潇“对了，那两个中学生查得怎么样了？”程潇打破了沉寂。
何洛洛“其中一个一年前患癌症去世了。另一个叫陈宇，在本市当小学老师，我正准备去拜访。”
程潇程潇大喜：“我可以一起去吗？”
何洛洛“可以。”
程潇程潇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就答应，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他：“什么？”
何洛洛他脸一红：“你可以跟去旁听，但是不许插嘴，不许问问题，不许……”
程潇“没问题。”程潇连忙一口答应，看来这个何警官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嘛。
程潇坐上警局的金杯车，程潇拿出iPad。她将八年前的资料全都拍下来输入iPad里，方便随时阅读。看到一半，她忽然问：“尹正的父亲死于八年前？”
何洛洛“是啊。”何洛洛一边开车一边说，“我问过当时办案的老警察，他说上门去询问的时候正碰到尹家在办丧事，尹正的父亲尹剑南患癌症去世了。”
程潇“癌症？”
何洛洛“肝癌晚期，医生说他还能活三个月，没想到一个月没到就死了。这人啊，就算有再多的钱，得了病，还是白搭。”
程潇皱眉，尹剑南在那个当口去世，未免也太巧了吧。
程潇“尹正除了这个父亲，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亲人啊？”
何洛洛何洛洛想了一阵：“好像有个继母吧。尹剑南查出有癌症之后就离开他，卷着钱跟别的男人跑了。”
程潇“不对啊。”程潇奇怪地挠了挠头，“尹剑南死后她应该能得到很大一笔遗产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走？”
何洛洛何洛洛笑道：“什么遗产，那个时候尹家正面临财政危机，随时都有破产的危险。你还别说，那个尹正确实有些能耐。尹家能有今天，全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
程潇脸色有些怪异。
何洛洛何洛洛奇怪地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程潇“我们所发现的那具男尸，说不定就是尹正的父亲——尹剑南。”
何洛洛何洛洛大惊：“你怎么知道？”
程潇将在尹家拍下的照片给他看。
何洛洛他眉头深锁：“我会申请做DNA检验，不过以尹正的地位，恐怕不好对付。”
程潇“怕什么？”程潇勾了勾唇，“尹剑南当年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过这枚钻戒的人一定很多。就凭这枚戒指，理由已经足够了。”
程潇“好，等问完了陈飞宇，就去拜访这位赫赫有名的尹先生。”
车子停在一座花园小区外，两人敲开了陈飞宇家的门。那是一个纤瘦、懦弱的普通男人，岁月的艰辛早已经将他当年的勇气磨得一点儿不剩。
陈飞宇“当年我们年轻气盛，现在想起真是后怕，觉得这条命简直就是捡回来的。”
何洛洛“那个老太太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陈飞宇“记得，她穿了一件白衣服……”
程潇“白衣服？”程潇惊问。
何洛洛斜了她一眼，她连忙噤声。
陈飞宇陈飞宇点头：“没错，是白衣服。”
何洛洛“什么款式的？”何洛洛又问。
陈飞宇“是件白衬衣，我记得很清楚，那衣服白得有些诡异，当时我多看了几眼。”
何洛洛“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飞宇“她说13号已经有人住了，让我们到她家去，她家就住在对面。我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真的去了。不过很奇怪，那屋子不像住了人，到处都是灰尘，也没多少家具。我以为是太穷了，还说帮她打扫。她很不耐烦，没多久就把我们赶走了。”
何洛洛“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陈飞宇“晚上太黑，我没看清。”
何洛洛“那你怎么知道是个老太太？”
陈飞宇“她佝偻着身子，声音又沙哑，不是老太太是什么？”
程潇程潇沉默地看着他。就在何洛洛打算结束对话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你在隐瞒什么？”
陈飞宇陈飞宇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程潇“其实你并没有见过那个老太太吧。”程潇淡淡道。
陈飞宇陈飞宇一惊：“你……你胡说什么！”
程潇他脸上惊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何洛洛皱眉。又听程潇继续说：“你刚才说话时眼神飘忽，描述的过程闪烁其词，更像是在背书，而不是在回忆亲眼所见。当年，是谁告诉你这些，让你帮他撒谎的？”
何洛洛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当年被老太太所救的那两个初中生，并不是陈飞宇吗？
陈飞宇浑身发抖，用见了鬼的眼神盯着她。
何洛洛何洛洛严厉地说：“陈飞宇，你要考虑清楚，八年前你已经欺骗了警察一次，这是妨碍公务。那个时候你是初中生，我们可以不追究，但现在你已经成年了。”
陈飞宇陈飞宇心中天人交战，纠结了很久，才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说：“我也不想的，当时我就不该收他的钱。”
何洛洛何洛洛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忙问：“那个人是谁？”
陈飞宇“我不知道，他只有十五六岁，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陈飞宇说，“那天晚上我和李琛两人去网吧上网，很晚才回家。为了抄近路，路过清水巷，看见两个人影从墙里翻了出来。当时我们吓死了，还以为遇到了小偷，结果也是两个中学生。他们好像也吓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年纪小点儿的那个连话都不会说了。年纪大的那个给了我们一笔钱，叫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
陈飞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我们当时想着，有钱拿有什么不好，就答应了。后来警察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有人看到我们进了清水巷。不承认是肯定不行的，我们一合计，就撒了个谎，编了个被老太太救的故事。”
何洛洛“什么？”何洛洛怒了，“全是你自己编的？你知道你让当年那些办案的警察走了多少弯路吗？”
陈飞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陈飞宇抱着脑袋，懊悔不已。
程潇眼神冰冷。当年的陈飞宇二人，成绩很差，在学校里被老师忽视，在家里又被家长忽视。他渴望得到关注，所以才会编出这段匪夷所思的故事，让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名人。
程潇“白衬衣是怎么回事？”她忽然开口问。陈飞宇愣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为什么你编的故事里，老太婆穿着白衬衣？”
陈飞宇陈飞宇说：“我只是随口胡说的。”
程潇“八年了，这个细节你记得这么清楚，总是说起，肯定有什么原因。”程潇认真地说，“你再想想，你那天还看到过什么？”
陈飞宇陈飞宇很为难，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突然想起：“对了，那天傍晚我们去网吧的时候，路过清水巷，曾经见过一个穿白衬衣的人走进那个院子。”
程潇程潇连忙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陈飞宇“我当时只看到她的背影，应该是个女人，身材很好，鬼鬼祟祟的，所以我多看了几眼。”
程潇与何洛洛对望一眼，陈飞宇看到的这个女人，就是那具女尸无疑了。
何洛洛“你还记得那两个半夜翻墙出来的中学生的样子吗？”何洛洛问。
陈飞宇陈飞宇想了半天：“那天晚上很黑，我根本就没太看清他们俩的样子。对了，那个年纪大点儿的，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胸口有一个很大的米老鼠图案。”
程潇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作记录的小本子差点儿没有拿住。
何洛洛看了她一眼，又问了陈飞宇几个问题，但陈飞宇知道的并不多。
何洛洛两人走出陈家，他侧过头来问：“程潇，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程潇程潇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件T恤入手调查。不过，过去了八年，要查这么一件衣服，实在是太难了。这样吧，我让魏警官帮忙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何洛洛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随后将她送回了家。
家里没人，平时这个点儿宋亚轩都会去小区里走走。不知为何，黄明昊也不在，估计是陪他去了。
程潇一进门，脸色便有些白，冲进王一博的卧室，打开衣柜，在乱糟糟的衣服里找了半晌。忽然手一顿，然后缓缓将一件衣服抽了出来。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T恤，胸前那巨大的米老鼠异常刺目。
她记得这件衣服，当年姨妈带着宋亚轩到张家来，给他们兄妹俩都买了礼物。哥哥的礼物就是这件从国外带回来的正版米老鼠T恤，哥哥很喜欢。她还嘲笑他，说他穿上傻极了。
哥哥当年居然就在杀人现场。那么跟着他的那个少年，难道就是宋亚轩？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给王一博打电话，但是不管怎么打，都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毕竟是出秘密任务，打不通电话很正常。她想打给宋亚轩，但迟疑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宋亚轩看起来无害，但他真的无害吗？
那个时候他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少年，有行动力，有作案的智商，还有少年儿童保护法。
谁都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宋亚轩她迟疑了一下，接通，里面传来机械冰冷的男声，似乎做了变声处理：“清水巷13号，杀戮在继续。”
程潇程潇手抖了一下：“你是谁？”
对方挂断了电话，程潇又打给黄明昊，显示关机。
她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冰冷，黄明昊不会关机，除非……
她抽了口冷气，立刻打给何洛洛和魏大勋，然后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清水巷13号。
天空灰暗，程潇再次站到这座小院前，不知为何只觉得毛骨悚然。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他们兄妹俩卷入其中，无法解脱。
她这次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悄悄地爬上墙壁，朝院子里张望。天色阴暗，长满荒草的院子中间矗立着黑漆漆的水缸。
她心中一抖，那水缸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只木盖子。她看过卷宗，当年发现尸体时，水缸上面就盖着木盖。
难道……
她咬了咬下唇，翻进墙壁，小心翼翼地爬下去。幸好，这次没有摔个狗啃泥。
她紧张地躲进半人高的杂草丛，却忽然发现水缸旁边有一只鞋，黑色的运动鞋，熟悉得令她浑身发冷。
那是黄明昊的鞋！
难道……昊昊已经……
她不敢再想下去，看了看四下无人，悄悄地跑过去，咬紧牙关，打开了木盖子。
黄明昊，赫然便躺在水缸之中。
恐惧瞬间袭上心头，她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朝蜷成一团的黄明昊伸出手，放在他的鼻下。
还有气。
程潇程潇一阵狂喜，轻轻推了推他：“昊昊，快醒醒。”
回应她的，是细碎的脚步声，她头皮一麻，缓缓地回过头，赫然看见宋亚轩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生锈的杀猪刀，目光阴森地望着她。
程潇“亚……亚轩？”程潇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冷静点儿，把刀放下好吗？”
宋亚轩宋亚轩一动不动地说：“潇潇姐，对不起，我骗了你，你的那个女同学，是我杀的。”
程潇程潇的心抖了一下：“慕凌是你杀的？”
宋亚轩“是。”宋亚轩面色冰冷地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有将刀刺进她们的身体时，我的心才能得到宁静。”
程潇细细想来，从慕凌的死亡时间来看，宋亚轩是在入院前一天杀死了她。难道他的发病，就是因为慕凌的死吗？
程潇忽然，房间里传来挣扎声和低低的呜咽，充满了恐惧而绝望。程潇深吸了一口气：“亚轩，你干了什么？”
宋亚轩看着她不说话。
程潇“亚轩，你听我说。”程潇往前挪了两步，“你只是生病了，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把刀给我好吗？”
宋亚轩宋亚轩目光一变：“别过来！”
程潇程潇连忙停步：“好，好，我不过来。不如你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是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哥哥也在这里？”
她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到何洛洛和魏大勋到了就好了。
宋亚轩宋亚轩紧紧握着杀猪刀，思绪飘忽，精神很不稳定，喃喃道：“是啊，我都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们要杀我爸爸，他们用绳子套在我爸爸的脖子上，想把他勒死。当时我就在草丛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天晚上的月亮好亮，好亮……”
程潇程潇不动声色地问：“我哥哥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亚轩“一博哥？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里。我本来想去帮爸爸的，但他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不许我出去。”宋亚轩有些语无伦次。
程潇在心中叹息，哥哥是想保护亚轩。那个时候他们才十五六岁，冲出去的后果，就是让清水巷多两道冤魂。
程潇“后来呢？”她追问。
宋亚轩“后来……后来……”宋亚轩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了，后来我爸爸挣脱出来了，他……他把他们给杀了。”
程潇一惊，原来是这样。那两个人要杀宋亚轩的父亲，却被宋亚轩的父亲反杀。可是，动机呢？
他们为什么要杀宋亚轩的父亲？
宋亚轩“我爸爸提着刀，到处都是血，好多尸体，好多……”他的眼中忽然露出深刻的恐惧，全身剧烈地颤抖，仿佛十分痛苦。
程潇程潇上前两步，想要去抓他的手：“亚轩，别怕，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可以帮你。”
宋亚轩“不！”他忽然暴起，将杀猪刀一挥。
程潇手腕剧痛，蹬蹬蹬后退了几步，鲜血从她雪白的肌肤中汹涌而出。
宋亚轩“对不起，潇潇姐，我不是故意的。”宋亚轩慌张地说，“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我不值得。”
说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转身朝门外跑去。程潇不敢去追，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缠在伤口上，匆匆跑进屋里，地上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被绑得严严实实。
长直发、褐色眼珠、婴儿肥、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符合古宅杀人魔的所有喜好。
程潇胸口一片冰凉。
案情的发展，完全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忽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为什么会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是幻觉吗？
五分钟后，何洛洛和魏大勋赶到了，清水巷13号再一次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黄明昊只是被打晕了，没有多大问题。而那个女孩，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女大学生，没受什么伤，但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恢复不了的。
魏大勋魏大勋脸色阴郁地盯着程潇，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胆子这么大，迟早把你的小命玩完。”
程潇程潇扯了扯嘴角：“昊昊有性命之忧，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魏大勋“你能做什么？”魏大勋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你只能来送死。”
程潇程潇也不跟他争辩，微微皱起眉头：“至少我弄明白了很多事情。”
何洛洛“哦？那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何洛洛走了过来。
程潇“我知道亚轩去了什么地方。”
何洛洛眼睛一亮。
程潇“他找他父亲去了。”程潇说。
何洛洛“他父亲真的还活着？”何洛洛满脸喜色，“太好了，当年的嫌犯，终于要落网了。”
程潇“如果你想抓他，一定要赶快，不然就只能带回一具尸体了。”程潇脸色凝重地说，“亚轩是去杀他的。”
宋亚轩的通缉令很快就发了出去，程潇坐在医院走廊上。
魏大勋魏大勋将一份材料递给她：“我查过了，尹正的那个继母，就是宋亚轩的母亲席月。她和尹剑南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查起来麻烦一些。那两具尸体的身份也已经确认了，就是尹剑南和席月。”
魏大勋说到这里，魏大勋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想不通动机，如果席月和尹剑南发现了宋亚轩父亲的恶行，只需要向警方举报就行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杀他？”
程潇沉默地打开手里的资料，席月的照片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她和尹剑南的合影，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风姿绰约，惊为天人。
看到照片的刹那，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同破闸的洪流，汹涌而出。
魏大勋就在这时，魏大勋忽然接到了电话，脸色骤变：“你说什么，好，我们马上过去。”
程潇“发生了什么事？”程潇问。
魏大勋“发现宋亚轩了。”魏大勋说，“在山南区，他袭击了一个出租车司机。”
程潇“出租车司机？”
魏大勋“他没有钱，司机不许他上车，推了他一把。他往司机的手臂上刺了一刀。”魏大勋沉着脸说，“我们必须尽快抓住他，他的精神很不稳定，再这么下去，恐怕会伤到更多的人。”
程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黄明昊。他头上缠着纱布，已经睡着了。
她悄悄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中，再次钻进哥哥的房间，翻箱倒柜一阵乱找，发现一本老旧的笔记本。以前都放在书柜的最下面，不知何时却被放在了随手可以拿到的那一格。
就是它了。
它打开笔记本，发现其中一页被人撕了，是刚撕掉不久的。她拿起铅笔，在下面一页涂画，一个地址悄然浮出。
就是这里了！
八年前，宋亚轩的母亲带他来张家的时候，曾经留下一个地址，告诉过父亲和哥哥。如果宋亚轩有什么事情，就到那里去找她。
记忆中的宋亚轩母亲，温婉动人，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旗袍，上面印着青花瓷的花纹，举手投足之间，无一处不美。
她，和清水巷13号所挂的那幅画，非常相像。
那就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她将地址发给了魏大勋，然后打车往这个地方而去。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能劝回林磊。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命运多舛。
9
那是城郊一处很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是农田。一栋农村常见的那种自建房立在田坎之中，或许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有些破败。
魏大勋程潇赶到的时候，这栋房子已经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何洛洛和魏大勋都在。毒舌魏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来，一边去，别妨碍我们做事。”
程潇“发生了什么事情？”程潇问，“他劫持人质了？”
魏大勋魏大勋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里住了一个叫李富的老人。老人下半身瘫痪，常年需要人照顾，所以雇了一个保姆，每天来给他做饭。”
程潇“宋亚轩劫持了那个老人和保姆？”程潇问，“那个老人……”
魏大勋“他就是孙红雷，也是当年的金建国，宋亚轩的父亲。”魏大勋顿了顿，又说，“古宅杀人案的嫌疑人。”
程潇程潇脸色变得很沉重：“魏警官，能让我进去吗？或许我能说服宋亚轩。”
魏大勋魏大勋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群演还没等程潇说话，一个女孩战战兢兢地出现在窗户前，颤抖着说：“他……他问，程潇到了没有，让她进来。”
这个女孩无疑正是被劫持的保姆。刚开始的时候，何洛洛和魏大勋不同意。最后宋亚轩答应放了保姆，他们只得答应让她进去，还给她穿上了防弹衣。
程潇走进这座破败的两层小楼，那个吓坏了的小保姆与她擦身而过。
长直发、褐色眼珠、婴儿肥、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这个保姆符合古宅杀人魔的喜好。
她的背后有些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墙壁上挂着宋亚轩母亲的照片，还有一张席月和她父母的全家福照。这座房子应该是席家的。
她顺着陡峭的楼梯往上走。来到二楼，这里的腐败味道更浓了，屋子正中有一个摇椅，一个老人躺在那个摇椅上。他满头白发，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惊慌失措。
他就是孙红雷？
程潇有些吃惊，他的年龄不过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个古稀老者。
宋亚轩就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杀猪刀，指着自己的父亲，头上满是冷汗，碎发黏在额头上，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宋亚轩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露出一道笑容：“妈妈，你来了。”
程潇吸了口冷气，宋亚轩发病了，出现了幻觉，居然把她当成了他的母亲席月。
孙红雷孙红雷侧过头来，瞥了程潇一眼，冷笑了一声：“你妈那个贱人早就死了，这个小丫头是谁？是你的猎物吗？”
宋亚轩宋亚轩像是受了刺激，冲上去用力往他脑袋上打了一拳：“住口，住口，我妈没死！”
孙红雷“她当然死了。”孙红雷说，“当年她和她的姘头想要杀我，反被我杀死了。我知道你当时就在草丛里，你都亲眼看到了。”
宋亚轩“不！”宋亚轩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脑袋。
孙红雷孙红雷炫耀似的说：“认命吧，我是个杀人魔。你是我的儿子，你有我的基因，也是个杀人魔，你逃不掉的。”
程潇程潇走上前去，冷冷地看着他，说：“他真的是你的儿子？”
孙红雷孙红雷微微眯起眼睛，道：“他当然是我的儿子。”
程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程潇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时席月已经跟你离婚了，她和尹剑南发现你就是杀人魔，为什么不举报你，而是选择杀了你？很显然，是为了她的儿子宋亚轩，当时他才十三四岁，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三观，很容易被人引入歧途。而你，居然丧心病狂地让他帮你杀人。”
孙红雷孙红雷嗤笑一声，说：“第一次的时候，这个小子连刀都不敢拿，可是杀了三个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享受了。我听说又有一个女人被杀了？是我们当年的手法？看来这小子出师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程潇程潇心头升起一股怒意，骂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你为了报复你的妻子，居然让亚轩做这种事，即使他不是你的儿子，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父亲，你简直禽兽不如！”
孙红雷“住口！住口！”孙红雷大怒，老树皮一样的面容狰狞可怖。
宋亚轩宋亚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程潇：“潇潇姐，你……你说什么？”
他发病之后精神错乱，一会儿把她认成自己的母亲，一会儿又认出她是程潇。
程潇“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尹正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如今想来，你和他是有两三分相像，只不过那时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已。”程潇淡淡地看着孙红雷。
宋亚轩宋亚轩拿着杀猪刀的手在发抖：“你说，我是尹剑南的……”
程潇程潇盯着孙红雷，说：“这才是你对席月的终极报复，将她和尹剑南的儿子，变成一个杀人犯。”
宋亚轩宋亚轩双眼血红，冲过去将刀架在孙红雷的脖子上，怒吼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潇死死地盯着孙红雷。
孙红雷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那笑容比之前发怒时还要狰狞，让人毛骨悚然，缓缓说：“没错，你不是我的儿子。席月那个贱人给我戴绿帽子，还让我为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难道我不该报复吗？”
程潇程潇怒道：“就算席月和尹剑南对不起你，宋亚轩有什么错？”
孙红雷“他本来就是个不该出生的贱种！”孙红雷的笑容更加恐怖，宛如魔鬼，“他活该。”
宋亚轩“不！”宋亚轩嘶吼一声，忽然朝程潇冲过来，将杀猪刀塞进她的手中，然后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妈妈，他是坏人，你要保护我。我们一起把他杀了，把他杀了！”
他又把她当成了席月。
程潇程潇忽然回过身，按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亚轩，这都是他的奸计，他想要把你变成杀人犯。为了你的母亲，你不能让他得逞。”
宋亚轩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
程潇程潇乘机将杀猪刀从他手中悄悄地拿了过来，继续说：“你只是病了，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程潇说着，又侧过头看向孙红雷，冷声说，“你把过错全都推到席月和尹剑南的身上，其实你的反社会人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来自于你的童年。你对女人的特殊偏好，来源于幼年时对你造成严重伤害的女人。那个女人和你的关系很亲近，比如——母亲。”
一提到母亲，孙红雷就像是发了疯似的直立起上身，恶狠狠地瞪着她。如果不是他下半身瘫痪了，程潇恐怕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孙红雷“住口，不要把我的母亲给卷进来。”他怒吼。
程潇程潇继续说：“你为什么会选择席月？因为她和你的母亲长得很相像。你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可是你总是控制不住打她，她的尸骨上有多处陈旧性骨折痕迹。”
孙红雷孙红雷恶狠狠地吼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不过也是个小野种罢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张家的那个丫头。你的那双眼睛我太熟悉了，小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程潇程潇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不起一丝波澜，淡淡说：“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的人，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很显然，我没有成为你这样的人，而是成了终结你的人。”
孙红雷“终结？”孙红雷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道，“是吗？”他忽然暴起，朝着程潇扑了过来。
他下半身瘫痪，靠的全是双臂的力量，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宋亚轩突然推了她一把，她摔出去，手中的刀脱手而飞。
当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孙红雷扑在宋亚轩的身上。而宋亚轩手中拿着那把刀，刀身深深没入孙红雷的胸膛。
孙红雷孙红雷身体一翻，倒在地上。宋亚轩拿着刀，浑身颤抖。孙红雷大笑：“好，好，最后还是你杀了我，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亚轩，来吧，用刀划开我的喉咙，给你父母报仇。”
程潇“不要。”程潇惊叫道。
宋亚轩宋亚轩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潇潇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在地狱里了。一博哥帮过我，我也努力过。但现在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待在地狱里。”说罢，他举起刀，刺向地上的孙。
枪声响了，宋亚轩应声而倒，何洛洛和魏大勋带着人冲了进来。程潇看着中枪的宋亚轩。他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殷红的鲜血在他身下悄无声息地蔓延。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见周围来来去去跑动的人影，就像一场哑剧。
宋亚轩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一道魔咒，紧紧地箍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宋亚轩和自己，是同一种人。他们有着近乎一样的遭遇，所以她想要救他。但她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这种无力感令她绝望。
像他们这样的人，真的只能生活在地狱里吗？
魏大勋“潇潇，潇潇，醒醒！”有人猛烈地摇着她的肩膀。她失神地侧过头去，看见魏大勋那张紧张万分的脸。认识他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表情。她想笑，想要开口嘲笑他几句，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忽然间，她浑身一暖，竟然被魏大勋抱进了怀中，她的脸陷进他的胸膛之中，只感觉他宽阔的胸口一片温热。
魏大勋“潇潇，你又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他不是你的错。”魏大勋说，“他自己愿意待在地狱里，谁都救不了他。只要你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心，就不会永远待在那个肮脏的地方。自救者，别人才能救他。”
程潇如遭雷击，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得没错，只要有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程潇“谢谢你，魏警官。不过……你可以先把我放开吗？”程潇瓮声瓮气地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魏大勋连忙将她推开，一张老脸染上可疑的红晕。
魏大勋“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出了事，没法跟你哥交代。”魏大勋有些尴尬地望天。
程潇程潇满头黑线：“谁说我误会了？你想多了吧。”
魏大勋魏大勋假咳两声：“好了，没死就赶快起来，别赖在地上，我还要回去写报告呢。”
这桩跨越了整整八年、在C市曾掀起轩然大波的案子，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帷幕。那些曾经在古宅杀人魔所造成的噩梦里、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被抓了。而那座被人们称为鬼宅的清水巷13号，被程潇破坏的墙壁已经重新修好。那幅闹鬼的画再次挂了上去。
夜色凄清，尹正站在画下，月光流泻在画上，为它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画中的女人在月色之中显得更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尹正这时，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这么晚了，你还到这里来，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程潇程潇淡淡道：“你不会动手。”
尹正尹正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动手？”
程潇“因为你只是一个旁观者。”程潇冷着脸说，“当时破坏这堵墙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其实这是一个设计非常精巧的暗室，而画像上的人眼，是用特殊的手法画成的。只要去掉画布后的画板，就能够透视，看到外面的情形。”
尹正“哦？”尹正淡淡一笑，“是吗？”
程潇“我一直很奇怪。当年，到底是谁将尸体埋进这堵墙里的呢？那具男尸就是你的父亲尹剑南。按道理来说，当年你们并没有找到尸体，为什么你们尹家还会给他举行葬礼，谎称他死于疾病呢？”程潇娓娓道来。
尹正尹正嘴角依然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因为当年我们尹家生意上出了点儿问题，风雨飘摇。如果让人知道，我父亲和那个女人一起失踪，外面一定会有风言风语，这对我们尹家的股票很不利。所以我才出了这个下下之策，谎称病逝，由我出面接管尹家，稳定股市。”
程潇程潇点头道：“这倒是能说得通，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说辞。”
尹正“这本来就是事实。”
程潇程潇嗤笑一声，说：“我很想知道，躲在油画后面偷窥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让你有一种操控感，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尹正尹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程女士，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不过可惜，那都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你的胡乱猜测罢了。”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说，“假如你说的是真的，真有这么一个偷窥的人，或许他真的会爱上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像上帝。”
程潇程潇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智商很高，做事说话都滴水不漏。她缓缓道：“当初你父亲将这处住宅交给孙红雷夫妇居住，其实是为了补偿孙红雷，也是为了给他的私生子宋亚轩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一直深爱而不可得的女人，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爱上了。”
尹正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大家下一话见，超字了超字了，过两万发不了
唉，写了4小时多还超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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