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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案雨夜

传说

光南医学院有一座法医鉴证中心，每天都会有尸体送进来解剖，有的是溺死的，有的是车祸死亡，有的是猝死，当然也有死于谋杀的。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传说的地方，有一个是这样说的。每当暴风雨的夜晚来临，就会有一个杀人魔的幽灵在鉴证中心大楼里游荡。他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白晃晃的走廊上穿行，看到它的人都会死去。将最后一个离开大楼的人。

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信邪的，今年鉴证中心又来了一个年轻姑娘小吕，胆子很大，不管尸体的状况多么可怖，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听了这个传说之后，她嗤之以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夜幕降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电闪雷鸣间，暴雨倾盆而至。

在鉴证中心加班的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那位胆子很大的年轻姑娘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

一群自己吓自己的傻瓜。

她的好朋友小林来劝她赶紧回吧，就算传说不可信，但这么大的雨，留在鉴证中心也很瘆得慌。但她根本不信，还说自己在雨夜最有灵感，正好手头有一具死于谋杀的尸体，说不定在风雨声中能找到线索。

小林只能叹着气走了。

这个夜晚的风雨特别的大，雷劈了整整一夜，瓢泼大雨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淹没。

第二天凌晨，风停雨歇，鉴证中心的员工来上班，却发现小吕的办公室门没有锁，殷红的鲜血从门下的缝隙中流出。

打开门，人们看到的是让人吃惊的景象，小吕已经死在了血泊之中，脖子被手术刀划开，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难道那个幽灵真的出现了？

可是，屋子里还有另一具尸体——原本应该早就离开的小林坐在小吕尸体的旁边，喉管也被割开。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小林的手中，居然拿着一把手术刀，而她的脸上，浮现着一丝的笑容。

程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床上。脏兮兮的天花板上，一只白炽吊灯垂在头顶，不停地来回晃荡，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那是一张铁丝床，她的四肢被胶带绑在床栏杆上，身上只穿了条红色的连衣裙。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恐惧如同葛藤，在她身体里蔓延不休，她想要大声喊叫，但理智令她把到了嘴边的求救吞了回去。她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记得之前在街上偶遇了小学时期的好友赵丽颖。两人都很高兴，在街边的茶馆聊了整个下午，分别时赵丽颖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party。

程潇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参加过生日宴会了。上大学之后，她很少能交到知心好友，在同学眼中，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怪胎。

小学时的她比现在还要孤僻，那个时候她几乎被班上所有人孤立了，整整六年，能算得上朋友的，寥寥可数。

于是她穿上了刚买来的漂亮裙子，精心化了妆，去参加赵丽颖的生日。当她到了赵丽颖家时，房门没有锁，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原本以为那只是生日party的一个环节，可是当她推门进去，后脑勺便挨了一下。

是谁袭击了她？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赵丽颖和其他的人呢？

她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卧房，似乎许久不曾有人居住，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有的地方还结了蜘蛛网，窗户用木板从外面钉死了。

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顾不得想太多，她将绑住手的胶布放到翘起的铁丝上磨，一直磨到手腕出血，终于将胶布撕开。她放轻脚步，将门打开，朝外望了望。这似乎是一座别墅，走廊上静悄悄的，有微弱的光从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射进来。不过，那扇窗户也被钉死了。

她顺着楼梯悄悄地下楼，迫不及待地冲到大门边，用力推了推，门锁得很死。她不死心，一间房一间房地找，每一扇窗户都钉死了，除了苍蝇，谁都出不去。

很显然，这个将她掳来此地的人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目的是什么？把她锁在这活棺材里，究竟有何意义？

她抱着头，颓然地跌坐在地，难道她得罪了什么人？

她帮哥哥破了那么多的案子，莫非是哪个嫌犯的家人报复？

一股凉意随着后脊背蹿了上来，她想起几天之前在李麦所住过的精神病院重症楼里的见闻，迪丽热巴的笑声仍在耳边徘徊不去。

难道，这次的绑架，和李麦有关吗？

李麦就像一个魔咒。他虽然死了，却一直存在她的生命之中，困扰着她，随时能将她吞没。

她抬起头，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泛着淡淡的黄色。她凑过去仔细看，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只有三四岁，被父亲怜爱地抱在怀里。

这个父亲好眼熟啊，她静下心来回忆。这个人他一定见过，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她猛地吸了口气，对了，她曾在犯罪心理学教授所发的教材里见到过！

之前教他们犯罪心理专业课的教授进了监狱，新来的教授每堂课都会发一份已结案的罪案资料给学生，让学生们分析凶手和被害者。而照片里的这个男人，曾伴随着她的脑细胞度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叫方士詹，人称青石杀手，是C市青石镇的居民，从远房亲戚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在青石镇的青石水库边修建了一座别墅。一家三口就住在别墅里，鲜少与人来往。他将路人打晕，带到自己的别墅之中，关进地下室折磨至死。他的妻子不敢违抗他，沉默许久之后终于精神崩溃，在打电话报警之后跳水自杀。正是这通电话将方士詹的罪恶呈现在公众的眼前。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割喉自杀，就在被他折磨而死的最后一个受害者的尸体面前。在地下室里，警方找到了满满一箱子的鞋，属于每一个受害者。后院中也挖出了几具尸体，至于其他的，都丢进水库里了。

有关方士詹的那篇分析是程潇写得最痛苦的，无论他的生长环境还是性格，都不符合连环杀手的特征，所以那篇文章她写得很激进。她在文末写道：方士詹是否为青石杀手，存疑。

难道，某人将她绑来这里，和那篇分析有关吗？

忽然之间，客厅的电视“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她悚然一惊，缓缓地走过去，瞳孔蓦然放大。

电视画面之中，一个年轻女孩正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封了胶布，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浑身瑟瑟发抖。

程潇“丽颖！”程潇惊呼。

红弥撒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男人穿着血红的斗篷，拿着一把锋利的西瓜刀，缓缓来到赵丽颖身后，用刀锋轻轻刮着她的脸：“C大犯罪心理系高才生程潇同学，我们来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红弥撒，是我将你请来这里的。你一定会问，我到底要干什么。其实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程潇蹲下身子，看见电视柜里的录影机，一定是这个红弥撒事先录好，然后按了定时播放。录影机上面有一个文件夹，厚厚一叠文件，全是当年青石杀手的档案。

红弥撒“相信你也认出来了，这栋别墅属于青石杀手。听说你是C大心理系最聪明的学生，我要你找出青石杀手的真相。”红弥撒走到镜头前，整个电视画面都只剩下他那张恐怖的面具，“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厨房有一扇小门，可以通往屋外。不过你最好不要想跑，否则你好朋友的脖子，就要留下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痕了。如果你能在两天之内找到真相，你和你的朋友，就能安然无恙。”

画面蓦然一黑，程潇转身冲进厨房。通往后院的门被钉死了，但上面还有个狗洞，她身材纤细，正好可以通过。她钻出去，看到四周高达两米的围墙和墙顶的碎玻璃渣子，心头冰凉，除非她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否则根本出不去。

环视四周，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窖上。地窖的铁门关着，不过没有上锁。就是在这里，青石杀手杀死了多人。

但是，青石杀手案已经过去十年了，就算这座别墅中还残留着什么证据，也很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程潇握紧了拳头，她别无选择，不管是为了丽颖还是自己，她都必须找到真相。

翻开文件夹，程潇重新审阅青石杀手案的卷宗。从那几具尸体的验尸报告来看，他们脑后有不致命的钝器伤。青石杀手是乘他们不注意，从身后袭击了他们，将他们打晕，带来此处。凶手很可能羞于与陌生人面对面，他很清楚自己无法说服路人跟他走。这说明，凶手是一个自卑的人，他很可能有某种生理缺陷，例如……长得很丑。

她拿起方士詹的照片，这个人文质彬彬，五官端正。档案中又说他极善言谈，很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这样的人，她实在难以相信，他就是青石杀手。

程潇来到方士詹的房间，这间房从家具陈设来看，颇有品位，书柜中还有不少书。她从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狗窝。

方士詹养狗？她心中暗暗吃惊，对于一个反社会的连环杀手来说，杀人并不是开始，而是结果，在他杀人之前便有一连串的征兆。从虐杀小动物开始，到纵火，最后才是杀人。连环杀手的家中，是不会养小动物的，因为他们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如果方士詹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既然要查案，有一个地方，自然不能不去。

地窖。

打开地窖门的时候，程潇打了个冷战。灰尘夹杂着陈腐气从黑洞洞的地下卷上来，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她缓缓地走下台阶，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折磨而死。死者惨不忍睹的尸体就在她手中的照片里，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手心里不停往外冒的冷汗，双脚颤抖得几乎站不稳。

地窖口垂着一根开关线，她试着拉了一下，灯居然亮了。

白炽灯的光暗昏，照得满地窖血红，这灯开了比不开还要恐怖。程潇吞了口唾沫，举目四顾，角落里堆了不少杂物，旁边有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十年前，这上面摆满了各种家用工具，青石杀手就是用这些工具对受害者进行折磨。而在地窖的正中，摆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下面还有漆黑的血迹。有时候程潇怀疑血迹才是世上最顽固的证据，可以存在很多年，就算清洗得一干二净，也能用紫外线检查出来。

她猛然间愣住了，角落的那堆杂物中有一件东西，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紫外线灯。

紫外线灯可以用来检测清洗过后的血渍，十年前的方家自然不可能有。那么，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将它放在此处？

她将紫外线灯拿出来打开，一寸一寸地检查地面和四壁，越看越心惊，除了椅子下的血迹之外，竟然没有一滴血！

这里曾是个屠宰场，怎么可能没有别的血迹？

她猛地吸了口冷气，难道除了最后死的那个人，其他的受害者，并非死在地窖？

方士詹果然不是凶手，十年前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嫁祸于人的恐怖迷局。真正的青石杀手，还逍遥法外！

可是，既然方士詹不是凶手，那为何他要割喉自杀？

一声惨叫突然从外面传来，程潇手一抖，紫外线灯跌落在地。

是谁？

难道这座宅子里，还有别人吗？

程潇走出地下室，从地上捡了一根生锈的铁棍，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去，轻轻推开通往客厅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阳光随着缓缓打开的屋门一寸一寸照进去，落在沙发上，映出一道人影。

程潇猛地吸了口冷气，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铁棍。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大概二十来岁，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短披风，头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鲜血将他脑袋下的沙发染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程潇“韩云？”程潇冲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听了听心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死了，他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云也是她的小学同班同学，不过和她只是点头之交，但和赵丽颖的关系很好。俩人老是喜欢搞恶作剧，每年的四月一日都是他俩的狂欢日。他为何会在这里？又是谁杀了他？

难道，是那个红弥撒？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小心地将他的脑袋翻过来，后脑勺凹了进去，摸上去软趴趴的。

是钝器伤！这个位置，这个伤口，像，太像了。

她猛吸了口冷气，环视四周，难道真的是青石杀手杀了韩云吗？

青石杀手，还在这间屋子里吗？

程潇心底冒出一串冰冷的寒意，转身就往外跑。那一刻，她有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这栋屋子里充满了冤死的魂灵。

她靠在院子的黄桷树下，大口地喘着粗气，现在她该怎么办？逃？红弥撒会杀了丽颖；留下来继续查案？青石杀手会杀了她。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程潇看到了一个脚印。

那脚印是留在墙壁上的，她摸了一下，泥土湿润。她记得很清楚，在她进地下室之前，这里是没有这个脚印的。脚印只有半个，看鞋底的花纹，像是一种老旧的布面胶鞋，肯定不属于穿皮鞋的韩云。

这个鞋印，是凶手留下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她咬了咬牙，提着铁棍走进屋去，找了块布将韩云的脸遮上，径直来到最深处的那间房。

那间房属于方士詹的妻子陈苏。陈苏长得很漂亮，母亲早逝，父亲长期酗酒，得了肝硬化。为了筹钱给他治病，陈苏高中还没毕业就嫁给了方士詹。当年青石杀人案之所以能够告破，全是因为她。或许，破案的关键就在这个女人身上。

屋里的陈设还和十年前一样，窗帘坏了，委顿在地，即使如此，屋子也很阴暗。她打开柜子，里面除了书之外，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大多都是治跌打损伤和止痛的药，还有几瓶抗抑郁的药。

难道方士詹经常打陈苏吗？

药瓶下面压着的一片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将它取出来，原来是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里有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抱着方士詹的儿子在院子里玩耍。那个男人身材很高大，但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萎缩了，就像被人揉成一团的纸。

程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个人很符合她对青石杀手的心理画像。

他是谁？

程潇翻开厚厚的资料，陈苏除了有个喜欢酗酒打人的爸爸，还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弟弟，名叫陈天润。当年警方走访过这个人，他是个光棍，靠给人拉货糊口。这个人有车，完全有能力在偏僻的小路上劫走行人。

陈天润“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高亢的歌声从窗外传来。程潇悚然一惊，冲到窗边，看见院墙外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拿着根竹棍追打野兔玩儿。

程潇“小弟弟！”陈天润兴奋地大叫。男孩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她连忙跑下楼，隔着院门对他说：“小弟弟，姐姐求你帮个忙。”

陈天润“你是谁？”男孩扑闪着眼睛，“爸爸说，这里很久没人住了。”

程潇“我是被坏人带到这里来的。”陈天润从衣服里摸出五十块钱，把王一博的电话号码写上，从门缝里递出去，“小弟弟，这个给你，你帮我打这个号码，说这里死人了。”

男孩捡起五十块，高兴地揣进怀里，答应一声，挥舞着竹棍跑了。程潇松了口气，转过身，靠着黄桷树坐下来，目光落在那半枚脚印上。

看得久了，她觉得那脚印有些怪异，走过去用手比了一比，明明是男鞋，却比一般的鞋子要小。

等等，难道是……

恐惧与不安如泄洪的河流，在心底崩塌，摧枯拉朽。她转身进屋，掀开盖在韩云脸上的布，仔细检查脑后的伤口，从受伤的角度看，是从下方打过来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比韩云要矮。

凶手，是个孩子！

陈天润后脑勺猛地一痛，程潇闷哼一声，跌倒在地。精神恍惚之中，她看到一大一小两双脚，一个粗哑的声音说：“干得好，逸伦。不能像刚才那个，一下子就打死了，要先打晕，然后带回去慢慢折磨。”

是陈苏的弟弟陈天润！那么，那个男孩又是谁？

黑暗崩塌下来，她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上贴着胶布，躺在卡车的驾驶座下面，男孩踩着她的脸。

她后脊背一阵发凉，一动也不敢动，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已经醒了。她一定要沉住气，找机会逃出去。

程潇用眼角的余光朝上看，正好看到陈天润那半张萎缩的脸。这十年萎缩得更厉害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陈天润忽然猛地一踩刹车，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方逸伦“舅舅，怎么了？”

陈天润“这里怎么会有警察。”陈天润低声骂娘（bushi）。

方逸伦男孩说：“要不要把他也……”

陈天润“不行，那是警察，要是杀了警察，我们就永无宁日了，快拿东西来把她盖住。”

男孩找了块橡胶皮，盖在程潇的身上。

程潇心中暗喜，默默等待，只要警察一过来，她就立刻抬起身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皮鞋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啪啪声，程潇的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快。

就在脚步声停在车窗边的时候，她猛地坐了起来，男孩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当她与那警察面对面求救的时候，她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心脏猛然一缩，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个人穿着警察的制服，脸上却戴着一张面具。

一张诡异至极、恐怖阴森的小丑面具！

红弥撒！

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朱正廷已经举起了喷雾器，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程潇连哼都没能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程潇的脑袋痛得仿佛要裂开了。她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被胶布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

这里是方士詹家的地下室。屋中还有两个人，正是陈天润和那个男孩，他们也被绑在椅子上，各放在屋子的两个角落。

是红弥撒，他要干什么？

陈天润和男孩逸伦也醒了，三人都被胶布封了嘴，互望的时候，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其中又以陈天润眼中的恐惧更甚。这个青石杀手虽然杀人如麻，其实内心里是十分自卑胆小的。他母亲早逝，父亲一直酗酒殴打他，再加上长相丑陋，一直以来在人群中受到歧视，造成了他扭曲变态的人格。他嫉妒别人拥有健康的身体，他要报复。

疯狂的报复。

现在轮到他做俎上之鱼，他会比那些被他杀死的人还要恐惧。

地下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人缓缓地走下来，身上穿着一个宽大的红斗篷，脸上戴着小丑面具，手中拿着一把刀，就像一个掌握生死大权的死神。

红弥撒“程潇同学。”红弥撒开口了，声音很怪，应该是使用了变声器，“你果然无愧于犯罪心理系第一聪明人的名声，还没到一天，就被你查出了真凶，还帮我将他们抓住。”

我一点儿都不聪明，程潇在心中说。如果我聪明的话，就不会被陈天润抓住，更不会被你绑来这里了。

程潇“韩云？”程潇冲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听了听心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这个叫红弥撒的人，抓青石杀手是为什么呢？

红弥撒红弥撒转过身，打开桌上的电视，那电视原是客厅里的，被搬来此处。荧屏上出现的是赵丽颖惊慌失措的容颜：“你放心，你的朋友还活着，我说话算话，会放了她。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跟你们玩一个游戏，只有赢了才能活下去，否则，就只有死。”

方逸伦他撕下逸伦嘴上的胶布。逸伦哭喊道：“叔叔，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还小，我才十四岁。”

红弥撒“你就是方士詹的儿子方逸伦吧？”红弥撒呵呵轻笑两声，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方逸伦小奇睁大眼睛：“舅舅说，他们好心收留了两个过路人，可是那两个过路人想要劫财，就把他们给杀了。”

红弥撒“嘿嘿，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正好可以利用方奇的仇恨，给你培养一个接班人。”红弥撒瞥了陈天润一眼，“逸伦，其实你父母并不是被路人所杀，而是被这个人害死的。”

方逸伦方逸伦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红弥撒“你的外公是个混蛋，他酗酒、殴打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有严重的抑郁症。”红弥撒撕开方逸伦的衣服，他的身上有几处旧伤，“你母亲生下你后，一直殴打你。其实她并不想那么做，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终于有一天，你的父亲无法忍受她了，他要跟她离婚，把你带走。你的母亲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决定自杀。而你的这位好舅舅，不仅不劝解，反而蛊惑她，要她在死前报复你的父亲，打电话报警，说你父亲就是青石杀手。你母亲死后，他又绑架了你，威胁你的父亲，如果你父亲不认罪，他就要杀了你。你父亲非常爱你，但他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于是，他在警察面前割喉自杀。”红弥撒朝陈天润一指，“就是这个人，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原本你可以上最优秀的学校，住最高大的房屋，穿最好的衣服。可是现在，你只能跟着这个禽兽学习怎么杀人！”

方逸伦瞪着陈天润，眼中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

红弥撒红弥撒割断他身上的胶带，将刀子递到他手中，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杀了他吧，杀了这个毁了你一生的恶魔，然后你就自由了。你才十四岁不到，不用负法律责任。何况你杀死的人是臭名昭著的青石杀手，你会被媒体塑造成英雄，到时候你就是名人了，每天你都能上电视、上报纸头条。”

程潇盯着红弥撒，这个人是个蛊惑人心的高手。方逸伦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渴望得到认同、得到关注的时期，用“成为名人”这样的理由蛊惑他杀人，比什么“杀父之仇”更能让他听命。

方逸伦握着刀，双手不住地颤抖。陈天润对着他猛地摇头，仿佛有话要对他说，只可惜胶布封口，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红弥撒“动手吧。”红弥撒继续说，“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方逸伦大叫一声，举起刀，身子一转，朝红弥撒刺过去，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红弥撒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不再动弹。

方逸伦脸上全是冷汗，忙过来给陈天润松绑，却发现手中的刀子有些奇怪。他用指头按了按刀尖，刀子竟然缩进了刀柄之中。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去，看见红弥撒手拿锤子朝他砸过来。下一刻，他便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缓慢地在他头下弥漫。

程潇奋力挣扎，想要阻止他。不管怎么说，方逸伦都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红弥撒“本来我想让你的外甥送你最后一程。”红弥撒喘着气说，“看来现在只有我亲自动手了。”他撕开陈天润嘴上的胶布，抓起一把石子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再把嘴封上，抄起锤子，对着他的嘴猛砸。

红弥撒红弥撒似乎很累，丢了锤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气。程潇抬起头来看他。他已经杀了方逸伦和陈天润，接下来，就要轮到她了吧。别过脸去，不敢再看。陈天润鼻子里所发出的惨叫声像咒语一样在她耳朵里轰鸣，直到那声音渐渐地小下去，直到寂静无声。

他会用什么手段杀死她？

红弥撒红弥撒似乎发现她在看着自己，缓缓说：“你以为我要杀你？不，我不会杀你，我说到做到，放你走。至于你的朋友，就在卡车上。”说罢，他将一把小刀子扔在程潇的脚下，缓步走出了地下室。

程潇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阴谋，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她转动椅子，朝后倒下去，捡起小刀，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割断了胶带。她不敢看地上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跑出地下室，卡车就停在院子里，赵丽颖被五花大绑，倒在驾驶座上。

程潇“丽颖。”程潇为她松绑，拍打她的脸，“丽颖，快醒醒。”

赵丽颖赵丽颖挣扎着醒过来，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胳膊：“潇潇，红弥撒，有个自称红弥撒的人绑架了我，他……他还说要杀我。”

程潇“别怕，有我在呢，现在我们安全了。”程潇努力让她安静下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你会开车吗？”

赵丽颖“我会，可是我不认识路啊。”

程潇“我也不认识，没关系，我们顺着水库往外开，总能看到村庄的。”

赵丽颖“可……可我没办法开车，我的手在发抖。”

程潇“那就开慢些。”程潇按住她的肩膀，“放心吧，红弥撒答应放我们走，他不会再回来了。”

程潇在赵丽颖战栗的双手下，卡车开出了院子。刚刚天亮，山里风景秀丽，晨曦的微光洒在车身上，暖洋洋的。程潇觉得很累，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她靠在副驾驶座上，眼神迷离，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好玩吗？为什么选中我？”

赵丽颖“也许是因为你很聪明吧。”赵丽颖随口说。

程潇程潇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侧过头来看她：“你说什么？”

赵丽颖赵丽颖也侧过头来看她：“你很聪明，红弥撒说的。”

程潇程潇盯着她的脸：“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驾驶座上。如果之前是红弥撒开车，你不是应该坐在副驾驶座上吗？”

赵丽颖赵丽颖的脸顿时冷了：“你不会想说，我就是红弥撒吧？”

程潇“为什么这么做？”程潇直起身子，“为什么把我绑来这里？为什么杀了陈天润和方逸伦？天啊，丽颖，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丽颖“我的妈妈姓方，方士詹是我的舅舅。”

程潇呆了一下，忽然想起，赵丽颖之所以会转学，就是因为外面有流言，说她的妈妈和一个恐怖的杀人魔鬼是亲戚。

赵丽颖“他们还杀了韩云！”赵丽颖大吼，面目狰狞，“我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你的那篇关于青石杀手的论文，所有人都说你是犯罪心理系最聪明的人，所以我想要你帮我找出真正凶手。我让韩云帮我，用开生日party的名义把你约出来，绑来这里。我在别墅里安装了摄像头，为了怕你出事，韩云还躲在屋子里保护你！可是我没有想到，真正的青石杀手出现了，你知道我在视频上看到韩云被杀时是什么心情吗？”

程潇“你为什么不报警？”

赵丽颖“报警？”赵丽颖冷笑道，“如果他们被警察抓住，就算判死刑，也会死得毫无痛苦，我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轻巧！”

程潇程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丽颖，你以为杀了他们，一切都结束了吗？从今往后，每一个晚上，你都会梦到自己杀人的那一刻，它就像冤魂纠缠着你，永无宁日。何况，你真要我查，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其实你还是本性难改，想要恶作剧，戏弄我吧？”

赵丽颖“住口！住口！”赵丽颖发疯似的大叫，“我是在主持正义！我是在为韩云报仇！要不是我，你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和他们所做的事情比起来，我所做的算什么？”

程潇她越来越激动，程潇眼角的余光瞥见前面路上的大石块，脸色骤变：“丽颖，小心！”赵丽颖也慌了，连忙往右打方向盘，车轮子一拐，卡车直直地冲进水库之中。

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程潇拼命敲打窗玻璃。赵丽颖忽然将她推开，用那把砸死陈天润的锤子将窗户砸碎。碎玻璃四散开来，程潇以为她会抛下自己逃命。但她错了，赵丽颖回过身来拉住她，将她往外推。她水性不好，游出车子，拼命往上踩水。水流卷着她的身子，她第一次感觉到身不由己的绝望。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赵丽颖的脸。她深深地望着自己，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眸子深邃而悠远。

然后，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相隔了生死。

之后的事，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丽颖失踪了。

这是程潇在医院醒过来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她是被水库边的村民所救，搜救队找遍了整个水库，都没能找到赵丽颖。

王一博“真没想到赵丽颖竟然会杀人。”王一博坐在病床边感叹，“那姑娘以前还到咱家来玩儿过呢，嘴很甜，一口一个哥哥地叫，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

程潇“她的确不是坏人，但她被仇恨和自责冲昏了头脑。”程潇说，“如果你亲眼看到我被杀死，你会怎么做呢？能那么冷静地去报警吗？”

王一博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不敢去想，如果心爱的妹妹被人给杀了，自己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

王一博“别想太多了。”王一博安慰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程潇侧过头去，窗明几净、阳光静好。她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最后赵丽颖要救她，在天亮的时候她找到了答案。

因为，赵丽颖并不是穷凶极恶、对感情没有任何感觉的杀人狂。

而她们，是好朋友。

传说的真相

小吕是被小林杀死的。

小林疯狂地爱上了鉴证中心的一位大牌法医，而那位法医却一直躲着她，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她是个疯子，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会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这对小林的打击非常大，她消沉了很久。有一天，她在那位大牌法医的空间里留言，说，如果她死了，希望她的尸体能够由他来解剖。

那位大牌法医一直没有回她，直到那个风雨之夜，也不知道那位大牌法医出于什么目的，或许只是纯粹想要戏弄她，在空间里回复她，说他不会轻易出手，要让他亲手解剖，可以，除非是死亡两人以上的大案子才行。

小林信以为真，拿起了手术刀，悄悄潜回了鉴证大楼，杀死了毫无防备的小吕，然后自杀。

在自杀之前，她给那位大牌法医回复：说好了，一定要你亲手解剖。

而小林选择小吕的理由很简单：她们是朋友。而因为一句恶作剧似玩笑的话造成两个家庭惨剧的大牌法医很快办理了辞职手续，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也许这种愧疚会伴随他一生吧。

顾梓诺赵丽颖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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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诺大家不要杠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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